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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增枝答应做中间人,看中的不是面子,而是里子。
他要实实在在的利益。
李增枝抿了口杯中的美酒,对吴传甲说道:“听说你最近手里粮食生意不错,不知道打算卖给谁呢?”
吴传甲闻言顿时心头咯噔了一声,那还不知道李增枝盯上了黄淮布政使司转运的粮食生意,忙堆着笑脸道:“这这都是家父留下的基业,小弟哪敢随便转卖呢!”
备倭军和辽东边军的军粮,就是从江南筹集,然后经由常州府、苏州府两个大运河枢纽节点,转运到黄淮布政使司,然后再运到山东乃至北直隶的。
吴家有两项业务,第一个自然就是盐业,第二个则是粮食。
而吴家的盐,只局限于两淮,吴家乃至整个淮商都是坐地户,拿的是盐引,粮食运输和跨境售卖,跟他们不怎么沾边;粮食和相关利益链上的东西,才是能让淮商的影响力超出两淮的根本。
如今,李增枝是要从吴家身上狠狠地割下来一大块肉。
眼下吴传甲有谈条件的余地吗?
没有。
因为别说国师还没来,就算是国师来了,他也不可能跨过李增枝这个中间人,因为李增枝代表的是曹国公府,曹国公是国师的重要盟友,国师不会为了他一个吴家,去跟自己的盟友过不去。
吴传甲认为,对于国师而言,就算吴家不反水,恐怕整顿盐务也只是棘手而已,没有到整治不了的地步,最多是耗费些时间,所以吴家重要,但没有重要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哈哈哈哈!”
李增枝闻言大笑道:“失之东偶,收之桑榆,可别最后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剩不下。”
“呃”
吴传甲额头渗出冷汗,讪讪道:“粮食那边,是我们家的二房在做,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小弟也不是抱着这些不放的人,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李都督莫怪。若是李都督允了,我回去问问,便是卖给贵府下面的商号、啊不,公司,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见吴传甲嘴里说的痛快,实际却还抱有侥幸心理,李增枝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在姜星火到来之前,这些事情是必须谈好的。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说说。”
李增枝微眯双眼,淡然道:“你二房叔公病逝后,堂伯接手了粮食的产业,但你叔公留下的产业,可远远不止那点家底,据我所知,你们家现在除了粮食外,还有漆器、茶叶,除此以外,还在淮上建造了船队,这里面还包括十几条大船。再加上你们家现在所控制的盐业等行业,以及在海运方面的关系网,简直是富可敌国。”
“不过我劝你一句,凡事量力而行,切莫贪婪,否则会适得其反的。”
“晓得。我晓得。”吴传甲抹了抹脑袋上的汗珠,讪笑道。
李增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揭穿他。
其实吴家现在的情形非常尴尬,原先吴家是依靠着安陆侯府的权势,才能在淮商中占据一席之地,乃至成为领头羊。这倒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大明的很多商人都是这样靠攀附权贵起来的,没有来自庙堂的庇护,生意是做不大的。
但问题就在于,眼见巨浪滔天,安陆侯府直接将吴家弃之如敝履,吴家不是没有其他关系,可连安陆侯府都帮不了他,打点的其他那些文官,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这也不怪安陆侯吴杰,对于他们这种与国同休的朱门来说,自身的庙堂根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依附于其的商人,没了一个又如何?再培养一个便是了,最多是费些工夫的事情,但自己基业若是在庙堂风波中被动摇了,那可就不是金钱财富能够衡量的损失了。
李增枝看向吴传甲,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吴家可以选择将粮食产业,全盘转卖过来,作价三万两白银,如此我也好帮你们在国师面前说说话。”
这话听着风轻云淡,可实际上吴家若想脱身,必须将粮食产业转让李增枝,这一答应,等于直接摧毁了吴家在淮商中的地位了,以后再想插手,根本不可能。
吴传甲刚才没答应,一是因为在商言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才是讨价还价,没有一口答应的道理;二是因为终归是商人的利益心作祟,有些舍不得。
可李增枝这番话蕴含的意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了吴家兄弟的脸上。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诈!
不过,他们不敢拒绝。
李家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李景隆是洪武皇帝的侄孙,如今统兵一方的大帅,同样是吴家招惹不起的人物。
而且吴家现在确实也走投无路了,确实需要李增枝这个中间人,来帮他们求国师饶过他们,这是事实。
眼见着李增枝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我愿意,我愿意!”吴传甲急忙道:“只要能够在国师面前美言几句,我们吴家愿意献出粮食产业。”
吴传甲虽然心疼的肝都颤抖了,可他还能怎么办?
“好!”李增枝站起来,端起酒盏,与吴传甲轻轻碰了碰。
二人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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