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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吴玉却佯装推辞道:“我家并非客店酒馆,怎能留人歇宿?我家床铺不便,你不如继续前行或返回原路,总之我家住不得。”马泰坚持道:“我知你家非客店,但念我出外辛苦,也是无奈之举。”他再三恳求,几乎要哭出声来。
吴玉见状,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说:“我见你是个忠厚的人,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了牛与你同回吧。”马泰感激涕零,哪里知道这正是他踏入险境的开始……
二人一路闲聊,回到了吴玉那看似普通的家中。吴玉转头对妻子龚氏说道:“今天有位客官因夜色已深,来我家中借宿一晚。你准备些酒菜来招待他吧。”
龚氏与婆婆对吴玉平日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因此看到马泰到来,脸上不禁露出了不悦之色。马泰却浑然不知,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们,于是好言安慰道:“小娘子休要烦恼,我自会重重答谢你们。”龚氏暗暗瞪了他一眼,马泰却仍不明所以。
不久,龚氏从内室走出,招呼马泰入席。尽管心中不满,她还是按照丈夫的吩咐,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吴玉则表现得异常热情,再三劝马泰饮酒。马泰先前喝的酒还未完全醒来,但又不好拒绝吴玉的美意,于是接连喝了几杯,很快就醉眼朦胧了。
吴玉见状,心中暗喜,又拿起一个大杯,强行劝马泰再饮两杯。马泰哪里知道,这酒中早已被吴玉下了蒙汗药。他喝下这两杯酒后,顿时觉得头脑昏沉,不省人事。吴玉趁机将他扶入屋后的一间小房安歇。
夜深人静时,吴玉悄悄起身,将昏迷不醒的马泰背到了附近的源口。他又脱下马泰的衣服,裹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背起这块石头,狠心地将它推入了深不见底的荫塘之中。可怜马泰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而他随身携带的财宝则全部落入了吴玉的手中。
这吴玉是个惯犯,他所害的人绝不止马泰一个,所做的恶事也绝不止这一次……
郑日新抵达孝感已有两三日,他收购的货物已经完成了两成,但奇怪的是,表弟马泰却迟迟没有发来货物。他心中疑惑,又等了十日,终于决定亲自前往新里街寻找马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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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来到了牙人杨清的家,一进门就焦急地问道:“今年为何你迟迟没有发货?”杨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你的表弟马泰并没有来过啊。”郑日新惊愕道:“怎么可能?我表弟早就来你家收布了,我还在城里等着他的货物呢!”
杨清皱起眉头,反问:“马泰?他什么时候来的?”郑日新答道:“我们二月二十二日一起在阳逻驿分手的,他来这里收布,我则进城收购。”
杨清和店里的其他人都纷纷摇头,表示从未见过马泰。郑日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又去询问了其他几家牙家,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人见过马泰。
当晚,杨清备下酒席为郑日新接风洗尘,众人欢聚一堂。但郑日新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有人劝他:“或许马泰去了别的地方收货,毕竟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但郑日新却坚持认为马泰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于是,他决定连夜前往阳逻驿的李昭店询问。然而,李昭也告诉他,自从二十二日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马泰。郑日新开始怀疑马泰是否在途中遭遇了抢劫,于是他一路打听,但所有人都表示今年新年期间并没有听说有打死人的事情发生。
他又返回新里街,询问店中的客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众人都说是二月到的,这让郑日新的怀疑更加深重。他开始怀疑牙家们见马泰孤身一人携带大量银两,起了贪念将他谋害。于是,他愤怒地质问杨清:“我表弟带了二百两银子来你家收布,肯定是你为了钱财害了他!我沿途打听都没有听说有抢劫的事情发生,如果他在途中被人打死,肯定会有尸体留下,怎么可能活生生一个人就消失了?”
杨清坚决否认,辩解道:“我家店里客人众多,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再说,街上人来人往,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人命而不被人知?你这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两人争执不休,最后竟然动起手来。郑日新愤怒之下,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回家中报信,并决定第二天就前往县衙告状,让官府来查明真相。
孝感知县张时泰接到了郑日新的诉状,决定立案调查。第二天,杨清也递交了诉状,声称自己是冤枉的。县主于是下令将所有相关人犯召集到县衙前,准备公开审理此案。
县主审视着郑日新,严肃地问道:“郑日新,你控告杨清谋杀了马泰,可有确凿的证据?”郑日新回答道:“杨清狡猾多端,行事周密,怎会轻易留下线索?恳请大人严加审讯,真相自会大白。”
杨清闻言,立刻反驳道:“郑日新这是颠倒黑白,昧着良心说话。马泰根本没来过我家,若是我见过他,宁愿一死。这一定是郑日新自己谋杀了马泰,然后嫁祸给我,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郑日新不甘示弱,反驳道:“我们分别时,在李昭的店里买酒喝过,然后各自离去。李昭可以证明。”县主便转向李昭询问,李昭如实回答:“那天他们确实来店里买过酒,我因为他们是新年初到,还特意为他们设了酒席。之后他们就辞别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绝不敢说谎。”
杨清又辩解道:“我家中客人众多,马泰若真来过,岂会无人看见?店里的伙计和邻居都可以作证。”县主于是将这些人一一拘来询问,但他们都说没见过马泰。
郑日新冷笑一声,说道:“那些邻居都是杨清的朋友,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实话。而且店里的伙计都是二月才到的,马泰是在正月就到杨清家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猜想,一定是马泰先到,杨清见财起意,才起了杀心。恳请大人依法断案,让杨清偿命!”
无论是邻居还是店里的伙计,都坚称没见过马泰。县主见他们互相推诿,便严厉逼问杨清,要求他招认罪行。杨清本无此事,自然不肯招认。县主大怒,下令重责三十大板,杨清仍然不肯招认。于是又下令用夹棍夹他,杨清受刑不过,只好胡乱招认。
县主问道:“既然你招认谋害了马泰,那么尸体在哪里?原银又在哪里?”杨清痛苦地回答道:“我真的没有谋害他,是因为受不了大人的酷刑,才被迫招认的。”县主更加愤怒,再次下令用夹棍夹他,杨清顿时昏迷过去,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
他心想,若不招认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暂且招认,以后或许还有机会洗清冤屈。于是他招认道:“尸体被我丢进了长江,原银已经用完了。”县主见他招供得如此详细,便认定他是凶手,立刻下令将他钉上长枷,判处斩刑。
不到半年时间,恰好包公奉旨巡行天下,他的足迹踏遍了湖广,最终抵达了武昌府。这一夜,他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细心审阅每一个案件。当他读到这个案子时,不觉感到一阵困倦,于是靠着桌子小憩片刻。在朦胧的梦境中,他看见一只兔子,头戴帽子,在案卷前奔跑。醒来后,他心中暗自琢磨:这梦里的兔子头戴帽子,不正是一个“冤”字吗?这案子中必有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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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包公单独传讯了杨清,进行深入的勘审。他询问李昭,李昭回答说:“那日我们确实一起喝了酒,然后就各自离开了。”再问杨清和邻店的人,都声称没有见过马泰。包公心中越发觉得蹊跷,这案子必定在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于是,次日包公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升堂,而是换上了便服,只带了两个家人,悄悄前往阳逻驿一路察访。当他们走到南脊这个地方时,发现这里十分偏僻。他们仔细观察四周环境,突然看到前方源口有一群鸦鹊在荫塘岸边聚集。三人走近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尚未完全腐化。
包公一见之下,立刻命令家人迅速前往阳逻驿,调集二十名驿卒和一乘轿子过来。驿丞得知是包公到来,立即命轿夫前来迎接。拜见完毕后,包公立即下令驿卒下水打捞尸体。这塘水深不见底,其中一名驿卒赵忠禀告说:“小人略知水性,愿意下水去取尸体。”包公大为满意,便让他下水。赵忠潜入水中,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尸体拖上了岸。
包公吩咐赵忠:“你在水中各处仔细搜寻,看看还有什么物品。”赵忠再次下水,深入塘底,竟发现还有数具腐烂的尸体。由于这些尸体已经腐烂得无法捞起,他只好上岸禀报包公。包公听后,立刻下令驿卒捉拿塘边上下左右的十余户人家的人,并询问他们:“这塘是谁家的?”众人答道:“这塘是自然形成的,灌溉着四周的荫地,并非某一家或某一人所有。”
包公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尸体,沉声问道:“这具尸体是哪里的人?”然而,众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认识。于是,包公将这些人带到了驿站,路上他心中暗自琢磨:这么多人,该如何审理呢?总不能每个人都用刑法逼问吧。他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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