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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钟,在几位中队长的苦苦哀求之下,黑岛一良终于下令停止了进攻。这仗根本就没法打,现在天气冷得要命,山风强劲,山坡又滑得要命,仰攻冰墙的日军士兵冷死的比被打死的还要多得多,打这种仗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黑岛一良咬牙说:“让山上的部队撤下来,让平罗城中的部队将食物和被服送过来,我们就地宿营,明天一早再发动进攻,不歼灭这股支那军我誓不为人!”
旅团长已经发狠了。清点一下伤亡,他至少没了三百人,从包头一直冲到宁夏他的旅团没有损失这么多人,而给他造成这么大的损失的,是一个死丫头片子率领的一股溃兵!如果不能歼灭这支中国军队,活捉薛敏,他干脆把脸藏进裤裆里好了!
不光是旅团长,整个松田联队全体上下都打得冒火了,山上的士兵咬牙切齿的撤了下去,挑个避风的地方驻扎下来,还不时瞪着山上,眼带血光,只盼着天赶紧亮好冲上去将山上的中国士兵杀清光!
日军虽然撤下去了,五六十名受伤的士兵却没法撤,躺在雪泊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等同伴都撤光了之后他们冲冰墙之边大声呼叫,不求救助,只求中国士兵补一枪,给他们个痛快。中国军队才懒得理他们,等日军都撤下去之后他们再次围到火堆旁继续烤火,那些日军伤兵的死活他们一点都不关心。
薛敏拿出一箱牛肉罐头打开,叫:“数量有限,一个班拿一盒分着吃,给身体补点油水。”自己也拿了一盒扔进火堆里,又拿出一瓶奶酒放到火堆旁。大家有样学样,把罐头扔进火堆里,不一会儿,罐头盒受热膨胀,嘭一声爆裂开来,大家七手八脚将它们扒出来撬开,用刺刀从里面挖出一块块焦黄的、滋滋冒油的牛肉大家分着吃,完了一人拿出一个窝窝头,将罐头盒里的油脂涂上去,然后狼吞虎咽。薛敏等罐头盒炸开了也将它扒出来,自己切了三分之一的肉,剩下三分之二给了上尉。她吃了一口肉,然后拿起奶酒一阵猛灌,一口气灌掉了四分之一,面不红气不喘,这酒量,让大家都佩服不已。
上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牛肉,对薛敏说:“我清点了一下,我们伤亡人数达到五十余人。”
薛敏蹙起眉头:“怎么伤亡这么大?”
上尉笑:“这伤亡还大?我们以前跟日军能拼成三比一都算平手,二比一算胜利,一比一则是大捷了,现在敌我交换比达到了六比一,这伤亡还叫大呀?”
薛敏说:“有这么好的地形,这么好的火力配置,伤亡应该减少一半才对的!”
上尉叫:“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薛敏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训练比较差,伤亡大一点是情有可原。”拉过耳机呼叫姚希:“希姐,峡谷里的鬼子怎么样了?”
姚希的声音带着喘息:“我带人在峡谷上方游走,看到火堆就往下面甩手榴弹甚至发射火箭弹,现在鬼子已经不敢再生火了!嘿,峡谷里跟个冰窖似的,他们拉了一天身体本就虚弱不堪,还不能生火,干挺着吹冷风,有他们受的!”
薛敏说:“盯紧一点,只要他们一生火你们就攻击,把火堆打灭,我要活活冷死他们!”
姚希说:“放心吧,我盯着呢。”
薛敏说:“还有,自己也要注意防寒,可别把自己给冻伤了。”
叮嘱了姚希几句,薛敏结束对话,又问了山口的情况,得知第7联队几次决死突击都被机枪扫了回去,峡谷出口的尸体撂起了六层,日军已经不敢再尝试突围了,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喃喃说:“照这天气,等到明天太阳出来,峡谷里怕是没有几个活人了吧?”
上尉说:“第7联队怕是要完蛋了,但是我们怎么办?鬼子骑兵就在山下,而我们自己的给养只够两天,根本就没有办法长时间坚守!”
薛敏一点都不担心:“放心好了,不用两天,最迟明天,鬼子的骑兵就该夹着尾巴逃跑了。”
上尉很怀疑的瞅着她:“他们为什么要逃?”
薛敏说:“因为不逃就会死。如果他们想死就继续围困我们好了,我没意见的。”
上尉很好奇她到底哪来的自信,但是看她不像说谎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反正这一仗下来他们营消灭的日军比一个军还多,就算要完蛋也是第7联队先完蛋,能让日军一个精锐旅团在自己的阵地前扔下三四百具死尸,能让一个联队在自己手中完蛋,他够本有赚啦,而且赚大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按薛敏说的办就是了!
战场上的枪炮声沉寂了下去,松田联队缩回去舔伤口了,中国士兵则在养精蓄锐,大家都在为明天的恶战作着准备。但峡谷里却嘈杂得很,尖叫声、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训斥声……种种让人毛骨耸然的声音汇成一股骇浪冲击着山谷,似有无数恶鬼在山谷中哀号。正如薛敏所料,到了深夜冷空气往峡谷沉降,让峡谷里的气温降到了跟哈尔滨有一拼的水平,而从山口吹来的风更是给日军来了个雪里送冰,峡谷里的气温是零下二十三度,但是不停地刮风,日军的体感温度比这还要低好几度,让日军痛苦不堪,很多人失声痛哭。不断有人由于低温死去,死者还没有闭上眼睛,生者就哆哆嗦嗦的扑过去用冻得不听使唤的手吃力地扒下他们身上的棉衣往身上穿。但是这样的低温不是多穿衣服能够抵御的,穿得多照样冷!守在峡谷出口的中国士兵不时可以看到用大量衣物将自己裹成个大粽子的日军士兵眉毛胡子挂着霜花,面色青白,跌跌撞撞,傻笑着迎着他们的枪口走过来,他们都傻了,活生生的冷傻了。
机枪手要开火,但被连长制止。连长冷酷地说:“节省点子弹,让他们活活冷死好了!”
于是机枪手保持沉默,冷眼看着日军摇摇晃晃的从尸体堆中间走过,朝自己走来,然后因为耗尽最后一丝热量倒在地上,变成新的尸体。机枪阵地距离峡谷入口也就一百米而已,放平时日军几个呼吸就冲过来了,但现在他们行动迟缓,没一个走得过来。
凌晨四点的时候,气温下降到了最低点,守在火堆前的中国士兵一个劲的哆嗦着,狠狠地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而峡谷里却沉默了下去,被困在里面的日军已经没有力气咒骂了。他们僵直的挤在每一个可以避风的角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寒风像一把无情的刀不停地切割他们的身体,放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他们体内最后一丝热量。对于第7联队而言,这个峡谷就是炼狱,白色炼狱!
天蒙蒙亮的时候,峡谷里彻底沉寂了下来,再也听不到半点人声。姚希带人走进峡谷,只见峡谷内尸横遍地,大批日军士兵或躺或卧,或背靠岩石,变成了硬梆梆的人体雕像。不少日军伤兵以班为单位抱作一团试图彼此取暖,结果也冻成了一坨,由于手臂和手指都已经僵硬,扳都扳不开。在峡谷中部姚希还发现不少洞穴,里面同样挤满了日军士兵,少的有三几个人,多则数十人上百人,他们用岩石和雪封住洞口,逃避寒风的折磨,洞穴里有没有比外面暖和一点还不得而知,但他们这种举动堵塞了空气流通却是一定的,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对试图推开堵在洞口的碎石冲出去的时候为时已晚,都冻住了,腹泻和低温让他们极度虚弱,根本就推不开那些生了根似的的岩石,于是这些岩洞都成了他们的坟墓。
在峡谷中一幢放羊人小屋里,姚希找到了吉田龙夫等一干军官的尸体。这幢小屋是放羊人用石头和野草搭建起来,还准备了一些煤炭,放羊的时候就在这里歇息一下,相对而言,这里还是比较暖和的。吉田龙夫等人就躲在这里,让士兵们用雪将所有缝隙都堵上,在里面生起了火,他们的条件是整个联队所有士兵都不具备的,按理说他们应该能活到天亮才对。但是坏就坏在条件太好了,他们为了摆脱那能把人逼疯的寒风,将房子的缝隙都给堵上了,又用煤生火取暖,结果空气流通不畅,人又太多,煤没能充分燃烧,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要了他们的命。死亡来得悄无声息,以至于吉田龙夫都没来得及下令护旗兵烧掉联队旗,所以这面珍逾生命的联队旗还好好的在那里,等待姚希前来拾取。
电台里不断传来日军的怪叫,声音中透着焦虑不安。从后半夜开始第7联队就没有再回应过第4骑兵旅团的呼叫了,这让黑岛一良和松田大佐心里充满了惊慌和焦虑,不间断地呼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中的不安和焦虑达到了顶点。
姚希捡起耳机,只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呼叫:“吉田君,听到请回答!吉田君,听到请回答!”她想笑,人都死光了,你还叫个毛啊?她决定做件好事,替那个死鬼回答:“第7联队已经全体玉碎,他们无法回应你们的呼叫了,你们还是省点口水吧!”
咔嚓!
电波那头坐在电台前的黑岛一良生生捏碎了手中的对讲器。
ps:年底事多,做不到一天两更了,大家将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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