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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瑀宸听着他狠抓刑凳的声音,心中沉沉的。他自认是一个严苛的父亲,他并不是故意要立这么多不近人情的规矩,只是,责打,对于云飞,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教育,对于慕瑀,却是一种仪式。那是他的责任之所在,他没有选择的权力。秋瑀宸提起藤杖,顺手点了点迟慕瑀臀,“十下,我不逼你自己数着,记住,规矩,不能破。”迟慕瑀的指甲死扣着刑凳地面,撕拉撕拉的声音,让人心疼。秋瑀宸站在最适合落手的地方,迟慕瑀的上身是赤裸的,裤子,也褪到了脚踝,塌腰耸臀的屈辱姿势将他逼成了丝毫没有思想的祭品,他没有听到儿子深呼吸,很清晰,却是牙齿磕着凳子顶端的声音。秋瑀宸高高扬起藤杖,这根藤杖,很重,很疼,因此,带起的不是呼啸一般的锐叫,而是沉甸甸的击打声。“痛得厉害?”迟慕瑀不确定二叔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伤成这个样子,又是实实在在的将刑凳架在腿上坐着,哪怕座椅还算舒服,也经不住直落冷汗。大概是在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狼狈样子了吧,秋瑀宸也有些担心,只是,若是对着非璟煜,恐怕是,“痛得厉害吗?”对着小刺猬,一定是“痛得厉害吧。”对着自己亲儿子,倒是别扭起来了。迟慕瑀考虑了一秒钟,觉得没有必要遮掩,于是点了下头。秋瑀宸道,“侧躺着吧。”迟慕瑀有一瞬间的短路,然后连忙道,“谢谢二叔。”刑凳还抱在手上,很不习惯,要躺下,也折腾了好久,又是一身汗,好在,强说要自己开车的,二叔没答应。半边身子躺下,头朝着外边,刑凳还是架在身子上,双手死握着凳腿,怕不小心把这件刑具掉了。迟慕瑀如今已经没什么尴尬,就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秋瑀宸体谅他,车开得很稳,迟慕瑀折腾了一夜,也真的是累了,可是才略略闭上眼睛,眯了不到一分钟,却警觉道,“去哪?”秋瑀宸答他,“瑶池乡。”瑶池乡,那是迟慕瑀外婆住的地方。迟慕瑀一惊,动作稍稍大了些,后面的伤就硬生生在后背上犁出两道汗来,秋瑀宸的语声很稳定,“我想回去看看。”迟慕瑀仔细咂摸着他语中的意思,“回去”,无限期望的话。于是,他没有拒绝,其实,心里也是很想,有一天,坐着二叔的车,来“家”里看看吧。迟慕瑀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天真到以为二叔会不认识路,他知道,他做得一切,二叔若要查,很容易。开进村口的时候,迟慕瑀要起身,被秋瑀宸压下了,“不必。”迟慕瑀想着,今天的待遇太好,别太拧着他,于是也听话,侧躺着。只是,毕竟严阵以待,虚躺着就耗腰力,等好容易松懈下来,秋瑀宸也停了车。这里,开不进去了,秋瑀宸做了个手势,要他别动。自己先下了车,又开了后边车门,将刑凳从迟慕瑀身上拿下来,放在座位底下,这才伸出手。迟慕瑀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多意外之喜,才一犹豫,秋瑀宸已经冷声道,“你站得起来吗?快点!”迟慕瑀握住秋瑀宸手,突然间,就有种特别安定的感觉。他的手掌,太大,太有力,太踏实,也太让人贪恋。那种,愿意扶你一把的感觉。迟慕瑀知道,自己真的很舍不得。迟念是太卓绝的父亲,可是,他太坚强,坚强的以为男人天生是不需要搀扶的。迟慕瑀第一次爬墓镧的小土丘,他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是几岁,他只知道,父亲站在上面,像个睥睨天下的将军,负着手看着他往上爬,从来没有拉一把。甚至,在第一次学骑单车的时候,爸爸好容易扶了一把,却被父亲拉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车上掉下来,然后用坚定地目光逼自己重新上去。秋瑀宸大概也感到儿子的不正常,那样受宠若惊的感觉,就那么柔软却又那么犀利地刺伤了他,于是,一点点父亲强硬的权威也因为内疚而使得他额外的放下了对自己的警惕,他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厚实的手掌,那是独独传递给迟慕瑀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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