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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念笑了,“你是在同情我?”言寓荆连忙摇头,“没有,师父,小言没有。”迟念回望他,“那你回答师父,你心里,忘记王云天了吗?”言寓荆很久没有说话,终于答道,“没有,小言忘不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迟念道,“那,你算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吗?”言寓荆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迟念居然会这么问,迟念道,“你回去吧。我这一生,早都已经注定了。”言寓荆摇头,一直摇头,“小言不走,小言想陪着师父。”迟念没说话,自己起身将铝制的大茶壶拎起来,倒了热水在脚盆里,言寓荆忙起身过来接。迟念也没理他,自己端到床前脱了鞋袜烫脚,言寓荆转身折出房门,可过了一会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替迟念擦刚刚踩脏的床架,等擦完了又将茶壶提过来,“小言替师父加水。”迟念从来不喜欢被人这么服侍,因此一年而言也是少有的这么几次,如今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用,我洗好了。”言寓荆放下了壶,在迟念脚盆边跪了下来,才要将手探进去,迟念已经将脚拿出来了,言寓荆抿了下唇,去床边替迟念拿擦脚布,迟念也没接,自己将脚伸进被子里去了。言寓荆低下头,要去倒洗脚水,迟念不再理他,自己关上了帘子。言寓荆倒了水回来又问道,“师父不刷牙吗?”迟念道,“你还让不让我过日子?”言寓荆远远地跪下,“师父,小言已经想好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让师父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师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师父是想将小言当成徒弟也好,儿子也好,或者,是最卑贱的性奴也罢,小言都心甘情愿。小言愿意每晚服侍师父左右,端茶倒水,沐浴更衣,如果,师父需要,小言,就把小言当成您的左手,小言愿意,什么都愿意,哪怕是,我的身体,我也一定每天都让自己干干净净的。”迟念“呼啦”一声拉开帘子,脸色铁青,“过来!”言寓荆从来没有见过迟念变脸色,哪怕是自己还年少时偷偷溜出墓镧离家出走,也从来没有见他变过脸色。他心中害怕,却又在心下给自己鼓劲,那是他想了很多天的,今天终于说出来了,再也不会改变。言寓荆走到近前,听到师父呼吸那么急,连气息都窒住了,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可是心中打定了主意,竟是再也不改的,因此只挺直了脊背跪着。“掌嘴!”“师父——”言寓荆吓了一跳,可是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的手就已经丝毫不受控制,掴在了脸上。脸上痛不痛还在其次,可手掌竟是通红通红的了,言寓荆打过一巴掌抬眼偷看迟念,看他依然是面色凝重,也不敢再求,只能自己又掌掴起来。耳边噼噼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自己也不知道疼或者不疼,只是不敢看他眼睛。打着打着竟觉得掌心湿了一片,可手上也不敢停,偷眼一看,竟是掌上沾了血,言寓荆心中一怕,落掌也滞住了。迟念冷冷道,“用着点力。”话说得平平淡淡的,可言寓荆竟是怕得连手也抬不起了,却只能强指挥着自己双手继续掴。打到后来,心中已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手掌还机械似的动着。迟念看他鼻血实在流的厉害,整张脸早已经肿的没办法再看下去,这才起身拎起他衣领,言寓荆尽管被迟念拎起来,可手上依然不敢停,迟念替他放着冷水,他竟还在打着。迟念也没叫他停,放好了水就将他头按进冷水里,一盆水顿时就被血色晕开了,迟念将他拽起来替他止了血,也不让他擦脸,只道,“明白了?”言寓荆竟像是被打傻了似的,“小言明白,可是,小言不服。”大概是因为打肿了嘴,语声含混不清,可是,其中的不知好歹倒是谁都能听出来。迟念狠狠瞪了他一眼,言寓荆只觉得心就像被灌了冰似的,却终于咬牙道,“小言知道,师父,罚得是小言的自轻自贱,可是,小言从来不觉得,服侍师父就自轻自贱了。”大概真是打得厉害了,他连张口说几句话,都带着血腥气。迟念沉下脸,“我只答应王云天庇护你,能保住你一条命,就算我不负所托。更何况,他是我的俘虏,根本就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会收下你,大概是缘分——”迟念说到这里竟是自己摇了摇头,缘分,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这个词呢。他是最信缘分也最不信缘分的人,只是,这世上若真有缘分这东西,也总算多了一条安慰自己的理由。言寓荆听得他这样说,登时就跪下来抱住了他腰。迟念竟是推开了他,“我收你为徒,不是为了找仆役使唤,也不是为了养男宠消遣。小言,师父喜欢了夜神,不代表师父就一定要喜欢男人。我有欲望,也需要发泄欲望,可是,我用不着你。”言寓荆摇头,“师父,小言不是那个意思——”他脸上疼得厉害,说话就像是口中每一块肉都绞在一起一样。迟念没有说话,言寓荆偷眼看他,他的目光依然如夜空一样寂寞,又静,又空,尘世间的一点情愫,掉进去,竟连个涟漪都没有。“就算小言是那个意思吧,师父,您当小言是什么意思都好,小言从今以后,已经没有自己了。”迟念竟是从来也没有这么失落过,看言寓荆双颊,红一块紫一块,肿的像是要裂开,目光却依然满是执迷,“既然如此,你就继续打吧。”迟念自己重新倒了水刷牙,整个夜很静,却又像是被逼得很急,耳边又是“啪”“啪”的声音。迟念洗漱完了,却依然不见他停下来,言寓荆就像是魔障了一样,迟念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依然用力挥着双臂,左手将自己脸打得偏右边去,右手又重新打回来。迟念一把就握住了他手腕,可才握住左手,言寓荆右手竟根本不听使唤,“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下去。“停手!”言寓荆生生将右手顿在空中,呆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师——”一声师父没有叫完,迟念亲自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言寓荆整个人都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却听得迟念道,“你来干什么!”迟慕瑀还穿着睡衣,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喷嚏,也顾不上回话,连忙将言寓荆扶起来,“爸,你怎么了?”言寓荆一把将迟慕瑀推到一边,“滚!从此以后,不用你叫我爸!”言寓荆说话不清,迟慕瑀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他眼睛,竟分明就是如此,只这么一句话,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言寓荆看。言寓荆像是嫌恶他似的又跪远了些,迟慕瑀向前膝行了两步,“爸,是不是——”迟慕瑀看言寓荆分明不想理他,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望着迟念,“父亲,爸他——是不是,慕瑀做错了什么?”迟念皱了皱眉,“你出去吧,我和你爸的事,轮不到你插嘴。”迟慕瑀求道,“父亲——”言寓荆瞪他,“滚出去!墓镧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滚回秋家去!”迟慕瑀这时才知道爸爸的心病是什么,狠狠咬住了嘴唇,迟念道,“出去!”迟慕瑀心里委屈,连泪都快要落下来,“父亲——”迟念狠狠踹了他一脚,“出去!你爸心情不好说你两句还委屈你了吗?”迟慕瑀知道父亲并没有不要他的意思,看今天的样子,以为是今天和二叔多说了几句话爸不高兴,可能就是说了自己几句父亲才会罚他掌嘴的,可是在儿子面前,父亲是绝不肯落爸的面子,因此才骂自己,也低头道,“慕瑀错了,慕瑀先出去了。”言寓荆狠狠道,“滚!”迟慕瑀本打算现在就走,可是,看爸嘴上说得虽凶,却连眼睛都红了,也不忍再走,跪在言寓荆面前抱住他腰,“爸,慕瑀不走,慕瑀一辈子呆在墓镧服侍你和父亲。”言寓荆狠狠将他推开,“滚!”迟慕瑀却死死不肯放手,“慕瑀不走,慕瑀生在墓镧,就一定要死在墓镧。”迟念将迟慕瑀提溜起来,“今天日子很好吗,父子俩轮着发疯!”迟慕瑀回头,“父亲,慕瑀早都知道,您和奶奶有过协定。慕瑀也早都下定决心不会离开墓镧,我和奶奶说过,请她不要逼我,如果到了那一天,一定要我走,我就断臂立誓,我不相信,恒河要自残肢体的继承人。”迟念一脚就踹在迟慕瑀腰上,“你说什么!”言寓荆呆道,“你说什么?”迟慕瑀按着腰,先回头对言寓荆道,“是!慕瑀早都决定了。慕瑀曾经在奶奶面前立下血誓,这个,就是当时的伤口。”言寓荆细看迟慕瑀左手掌心,果然是有寸许长的伤,那时候他手上缠着绷带,自称是和非璟煜出去玩划伤的。迟念点了点头,竟是怒极反笑,他握住了迟慕瑀手腕,“你厉害,你真厉害!”言寓荆这才明白,为什么迟慕瑀一定要拼命讨好秋瑀宸,因为他在很早以前,就把自己重新再叫他一声父亲的希望亲手断绝了。年轮119迟慕瑀被迟念握住手腕,痛得连话也说不出,他身上原本又带着伤,冷汗涔涔落下来,言寓荆知道误会了儿子心里难过,看迟慕瑀痛得那样子,连忙向迟念求情道,“师父,慕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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