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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苦苦一笑,“没。”迟念看他明显心不在焉,狠狠敲了敲他额头,“我这没别的好处,就是清净,要实在不行,叫瑀宸过来接你,省得每天看你这幅德性。”沈默咬着唇,“迟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世界永远都没有公平。”迟念摇头,“你不懂,这个世界实际是公平的。你够努力,就可以成功的比别人早一点,你够强大,就可以抢占的比别人多一点。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沈默摇头,“不是。很多东西是注定的,我总觉得,秋,还有哥,甚至是——伯母”他停顿了一下,终于选择了这个称呼,“他们一瞬间就可以让别人全部的努力通通毁灭掉。”迟念笑笑,“那很正常。瑀宸是自以为是一点,可是他对你好就可以了,不用想那么多。”沈默愣愣看着迟念,“他是对我好,如果他对我不好,小白的手指就不会断,那个代孕的母亲就不会死!”迟念一把拽下他,“默默,你现在的情绪不好,褚小姐和那个女人的事都和瑀宸没有关系,瑀宸什么都不知道,他和你一样,为什么要承担这些后果?”沈默也发了脾气,“是,他不知道,他一句不知道,他一句他是为我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伤心难过甚至死了都是活该,就因为别人没有他强,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总是要伤害无辜的人?”迟念将他按下来,“我只知道,如果他是爱你的,如果他一切都是为你做的,那他做错什么都没关系。默默,哥要说你一句,你觉得人家死的无辜很难过,难道瑀宸不会觉得难过吗吗?他为了你宁愿受这样道义上的折磨,可是你呢,发生了事,不肯和他一起面对,转身就把他一个人抛在道德的角落里,你认为你做得对吗?”沈默从来没见迟念这么正经的说过话,他顿了顿,“我,秋,秋不会因为人家死了付出任何代价的。”迟念摇头,“瑀宸心眼实,他会内疚,会难过,尤其是,连你都指责他的时候。”沈默摇头,“哥,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走的。”迟念只是道,“那是你的事,你知道,瑀宸也知道,我和荆儿又帮不上忙,你高兴住,住一辈子,我死了,荆儿也压得住这里,总不能赶你出去?”言寓荆这才收拾好了小黄帽抱着他过来,小黄帽紧紧搂着他脖子蹭着他脸,言寓荆才刚走近沈默就挥手摇他,大概是怕爹爹冷落,沈默看小黄帽长得可爱,伸手轻轻拉他小手,却是精神恍惚一个不留神就被小黄帽抓了一把,虽不怎么疼,但是却有些尴尬,言寓荆将小黄帽竖过来一抱,左手搂着腰右手就给了他小屁股狠狠的几巴掌,沈默看他下手那么重,顿时慌了,连忙拉他,“孩子还那么小,你出手这么重他怎么受得了?”言寓荆才不理,又是几巴掌拍下去,打地小黄帽身子乱颤,“还这么小就没大没小的,现在不管他以后欺负你怎么办?”沈默笑,“他怎么可能欺负我?”迟念心中暗骂言寓荆,差一点就泄露天机,言寓荆也道,“本来啊,孩子就要从小管教,要不一点规矩也没有。”迟念瞪他,“你又有什么规矩了?”言寓荆没说话,抱着小黄帽坐了,大概是刚挨了打,小黄帽也不蹭着爹爹了,甚至赌气一样地将头偏过去,沈默一向是喜欢小孩子的,“你看小黄帽多乖,挨了打都不哭。”言寓荆道,“这有什么乖的,他挨打从来都不哭。”迟念哼了一声,“哭就打到不哭为止。”才刚说到这,就听有人回报御砦鞍在门口,迟念看了一眼沈默,“叫他进来。”御砦鞍手上倒是拎着两个保温桶,向迟念行了礼才道,“盟主说今天的豆腐汤很不错,叫属下送来给沈少爷尝尝。”沈默还没说话,迟念就道,“他早干什么呢?拿回去,我这还能饿着他不成?”御砦鞍知道迟念属于不好说话的典型,只是望着沈默,沈默还没开口,迟念已经一脚踹过去,“呆这干嘛,洗尿布去。”沈默才刚刚离开,迟念已经对御砦鞍道,“回去聪明点。”秋瑀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不敢去想他的笑,却更不敢想他的泪,耳骨上的刺字依然浓得仿佛能滴下血来一样,可是他的名字若只是刺在骨上,却又落得浅薄了。秋瑀宸以手撑额,暗暗琢磨,天气预报说下星期可能会有大幅度的降温,小默走得时候什么都没带,到底要不要帮他带衣服,可心中实在是不舍得送衣服给他的,送了,他下周就回不来了,可是若不送,小默若是还没有想清楚,可不是就要冻坏了。这样的问题秋瑀宸从早晨想到现在,却依然没有任何的答案,踌躇了一整个上午的结果就是将骊歌踌躇到了门口,秋瑀宸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样的特殊待遇,不过毕竟不愿重新拒人于千里之外,“妈——”骊歌笑笑,“又和默默吵架了?”秋瑀宸摇头,他哪敢和沈默吵架,骊歌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去问问你哥,就算是怕他,可你禹落哥一向喜欢你,默默的心思他可比你明白。”秋瑀宸咬着嘴唇,什么事又是禹落哥不知道的,骊歌笑道,“若是实在想他了,就到迟念那去看看,说两句好话哄哄不就没事了。”秋瑀宸的表情像个小学生,“我——小默不要我去找他。”骊歌摇头道,“兄弟俩都是死心眼,当时文禹落出了事,你哥也是说一句,禹落不要我妨碍他出任务。”秋瑀宸摇头,“小默不一样,我,大概让他失望了太多次,他说要我好好想想,我就在家里反省,等我想通了,他会来见我的。”骊歌实在已经无话可说,她觉得小儿子彻底被大儿子洗脑了,任何时候都要反省,不过既然儿子乐意,做母亲的就随他去吧,难道还能拦着他不成?秋瑀宸将沈默替他磨得戒指珍而重之的放在胸前仔细端详,轻轻闭着眼睛试探刻痕的蜿蜒,以至于御砦鞍来回话都没听到,安管家只好亲自上来敲门,秋瑀宸一看到御砦鞍,立刻就急了起来,“说什么?”御砦鞍躬身道,“沈少爷没有说话。”秋瑀宸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的问道,“那豆腐呢?”御砦鞍回道,“迟总堂主吃了。”秋瑀宸更失望,“那,小默——”御砦鞍有些犹豫,秋瑀宸只觉得心像是被用大头针挑起来了一样,御砦鞍终于道,“沈少爷,在洗尿布。”“阿?”秋瑀宸的眉毛已经揪在一起了。御砦鞍又重复了一遍,“沈少爷在洗尿布。”秋瑀宸只觉得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自家宝贝在家里,可是连内裤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的。秋瑀宸觉得有些无力,挥手叫御砦鞍下去,立刻拿起了通讯器,却又重新放下来:若是这样问迟大哥,小默脸皮薄,怕是会受不住吧。秋瑀宸一个人靠在椅背上,手中空空的画着圈,他知道,他的小默已经容忍他到极限,从和小非的关系到公开检查,到一次又一次争执,终于走到今天,他明白,这次的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他的小默真正介意的,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只会说爱而从来没有想过尊重,想过信任。沈栎濬说得很有道理,爱,并不是取决于肯做多少牺牲,而是对对方有多少信任,否则,只能够让对方因为自己而伤心自责,秋瑀宸已经找到了那位代孕母亲的家,他希望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做出补偿,当时的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就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秋瑀宸一眼就选中她,觉得这样的女人才会真正对孩子好,尽管再三确信过,可是,又有谁会煞风景的告诉秋盟主实情呢,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实在是难辞其咎,可是更难过的,是将小默也陷入这样的不义中。下午去了她家里,秋瑀宸本以为那样霸道的逼妻子打掉孩子的男子应该是粗犷暴烈的,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根本不是,房子并不是想象中的低矮的毛坯房,倒是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些韭菜,但是如今怕是没有人有心情收了。男人是老实巴交的样子,个子不算太矮,可是肩膀却像是永远直不起来一样,说起女人,不过就是“娃他妈能干活”之类,说着眼睛就红了,可是看着陌生人,却又觉得自己不该掉泪,憨憨地笑笑,“做啥,不过是没钱。”秋瑀宸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过一句,“没钱。”没发的是摩的音,眼睛还充着血,秋瑀宸本来带了支票,一看情况就叫人立刻去换现金,他知道,这样的人只有看到真真的钱才能觉得实在,不过是用钱买个心安,又能如何?秋瑀宸又问了两句,看那个男人木讷的表现,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残忍,等属下换了现金就打算离开,男人大概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之多的粉红色钞票,却是徒然跪下来狠狠捶着地,眼泪倏然而落。秋瑀宸心中就像是被剐了一刀一样,快步离开,一男一女两个怯生生地孩子躲在门后忽闪着眼睛,那是秋瑀宸唯一一次觉得自己残忍,他知道,他所能给的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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