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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袖在跟香姐儿说话，又回头呵斥霖哥儿，让他们跟霭哥儿学学，一时之间也没顾得上看纳兰沁华这边，倒是彭氏忽然觉出几分微妙来。她也不知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老觉得……年二夫人这眼神，颇有些暧昧了。纳兰氏带了些东西来，放下坐了一上午，还没中午便走了，顾怀袖让彭氏送她出去。两个孩子也玩累了，青黛跟白露一个牵着一个，便往回走。&ldo;嫁给年羹尧，想来也是件辛苦事吧？&rdo;顾怀袖对年羹尧，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不过这人的下场不怎么好，明珠去了，纳兰沁华的母家也不可靠了，她叔叔纳兰揆叙如今倒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可多少年这官职没动过了？纳兰揆叙也是八爷党，早没了翻身的余地。反倒是纳兰沁华，搭上年羹尧，就算是搭上一条大船。若真说荣华富贵，才是享用不尽。只不过，纳兰沁华似乎不喜欢荣华富贵。女人的心思，总不局限于这些的。丫鬟们只听顾怀袖自言自语，也不接话。顾怀袖也没有要人接自己话的意思，她进了屋，方坐下一会儿，才听人说前院里彭维新也来府里拜会了。彭氏的丫鬟在帘子外面回话：&ldo;方才四夫人已经将年二夫人送走了，不过半路上又撞见四爷，知道彭大人来拜会，所以去见了，着奴婢给您说一声儿，现下年二夫人已经坐上马车走了。&rdo;&ldo;办妥了便好。&rdo;顾怀袖点了点头，便叫丫鬟下去了。她坐在棋桌旁，忽然道：&ldo;青黛，万青会馆那边可有什么消息？&rdo;&ldo;小卫爷早递了消息给您，说是取公子病不大好，没上京过年，就在江南了，倒是小卫爷自己最近就要来京城一趟，您忘了？&rdo;青黛回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小心。顾怀袖一按自己额头，道：&ldo;我却是过年给忙忘了，你着人往万青会馆递消息，让李卫来了，记得过来给我请安。&rdo;&ldo;一会儿奴婢便去。&rdo;青黛应下，也记下。只是次日里，青黛刚刚叫人去了万青会馆，从角门边回来，便听见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有些被吓住。张廷玉才下朝回来，还没朝屋里走呢，就听阿德说前面年羹尧找自己，气势汹汹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ldo;爷，我看年大人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您要不去看看？&rdo;&ldo;今儿约了周道新，谁有空跟年羹尧说话？&rdo;张廷玉自己有自己的安排打算，周道新前一阵又因为开罪了权贵被外放去安徽，也恰恰在这时候回京述职，正准备跟周道新叙叙旧，倒是赶巧了，连年羹尧都在今天了。细细想想，张廷玉真觉得自己没地方得罪年羹尧了，连交集都少有。他将顶戴递给阿德，却直接往堂屋走，一进去便瞧见年羹尧黑脸站在堂中。&ldo;年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才出年节，到张某府上，不知有何贵干？&rdo;张廷玉倒是淡然，笑了一声坐下来。年羹尧却不坐，他一想到彭维新说的话，又想起纳兰沁华昨日的脸色，只觉得活生生一顶绿帽子压下来：&ldo;张廷玉，我跟你要个人，进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rdo;&ldo;……年大人，你疯了不成？&rdo;张廷玉茶盏都没端起来，听见年羹尧这一句，又把茶盏给放下了。&ldo;你我是同科，有什么话，您敞开了说。&rdo;敞开了说？这话能敞开了说？年羹尧差点冷笑出来，合着老爷们儿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要告诉你啊？！&ldo;把你家那个厨子给我，算我年羹尧欠你个人情。&rdo;&ldo;厨子？&rdo;张廷玉眼一眯，看看时辰，周道新也该来了。他只道：&ldo;你别告诉我，是我夫人的那个厨子？要他干什么？给不给，你得问我夫人去，那是她陪嫁厨子。&rdo;年羹尧自问待纳兰沁华不薄，昨日偶从彭维新处得知消息，只觉得异样至极，他忍了，回头去问纳兰沁华，那娘们儿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真是让年羹尧不知如何是好了。休妻之前，年羹尧倒想看看，这小白脸是个什么样子。&ldo;张大人，管教下人不严，也是丢面子，你把你家的厨子给我，大家什么事儿都没有。&rdo;&ldo;您总要告诉张某，出了什么事儿。我家厨子什么时候招您惹您了？&rdo;张廷玉刚刚想要继续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年羹尧不往张府走动，自然不可能跟石方有什么恩怨，可昨日纳兰沁华往府里走动过，那个时候彭维新刚来，还听四弟说，四弟妹刚刚送了纳兰氏走。才没一天，年羹尧就气势汹汹上门来要人，却死活不肯说原因。张廷玉沉吟，却还是一动不动。年羹尧只道：&ldo;我年羹尧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戴绿帽子。男人都好面子，可不该受窝囊气，今儿我年羹尧把话给您撂下了，您不给人，咱们官府见。&rdo;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年羹尧也不是寻常人，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了。张廷玉虽厉害，可这件事谁占理还不好说呢，再说了，年羹尧不就是想弄个明白吗？里子都丢了，拿面子来干什么？开年真真一场好戏，张廷玉听出味道来了。&ldo;合着你是觉得我家厨子有问题？&rdo;&ldo;我不为难人，你叫他出来。&rdo;年羹尧该讲道理的时候也很讲道理，&ldo;我相信尊夫人也很讲道理，年某只是借个人罢了。&rdo;可看年羹尧满脸的阴鸷之气，实在不像是要善了。消息传到顾怀袖耳中，才是觉得好气又好笑。纳兰沁华这人，顾怀袖也是看不懂了。一见钟情？祸根还差不多。她当即扔了手里的茶盏，道：&ldo;自己上门来找不要脸的，我还给他什么脸？叫上昨日的人，出去对质。年羹尧也是当官当糊涂了，自个儿哄不住女人还来怪别人。他夫人想出墙，我家厨子还没不稀得接这烂红杏呢！&rdo;东窗事发石方看着自己手上一道血口，忽然有些怔忡起来。今日怎么会忽然切到自己的手……多少年不曾犯过这样的错误了？石方心道约莫是最近睡得不太好，明明也没忙什么事情，可忽然觉得自己这件事没做，那件事没做，多的是事情给自己做。明明夫人都说了，他该歇着了。现在他的两个徒弟，做饭菜的手艺也是不错，有时候石方把他们做的菜跟自己的放在一起，寻常人也不怎么吃得出来。石方还在想，也许等他死了，还能找到几个人来代替他给夫人做菜，可没想到……没想到啊，当他把菜端上去给顾怀袖的时候，却一下就被发现了。吃了他做这么多年的菜，怕是只有顾怀袖最清楚这中间的区别吧？石方看着放在案板上小巧可爱的两个白萝卜，这东西也叫人参，不过……&ldo;石方师傅，前面夫人二爷让您往客厅去一回，说是有位贵客要找您。&rdo;白露上了台阶，笑着朝里面说了一句。刚刚拿起来的刀给萝卜中间切了一刀，石方抬头，便重新放下刀，皱眉道：&ldo;怎么了？&rdo;&ldo;好像是年羹尧年大人来了，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夫人说您有什么说什么，别怕，她给您撑着腰呢。&rdo;白露也听不懂青黛姑姑跟夫人说什么，她只能找着传话罢了。听完，石方大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不过他跟年羹尧，还真没什么交集。这一位年大人的威名，京中也不是没有听过，石方并不慌张。他随着人一起到了前厅，进来就看见了年羹尧，年羹尧比张廷玉要年轻许多，虽然跟张廷玉同一年中进士，可年羹尧要小许多。一见到石方，张廷玉就有些无奈：&ldo;夫人让你来的？&rdo;石方点点头：&ldo;夫人说有什么说什么。&rdo;&ldo;那年大人也有什么问什么吧？&rdo;张廷玉索性不管了，顾怀袖既然敢让人出来，想必是已经有对策了，或者就是根本不心虚。这么荒谬的事情，年羹尧也敢出来找人，也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年羹尧倒也不是非要说要个什么理由，事实上他也不是来闹事儿的，问纳兰沁华的事情不过是顺带。&ldo;你可与我夫人有私？好好一个厨子，怎的还不娶妻生子？&rdo;张廷玉道：&ldo;我家的厨子娶妻生子不娶妻生子这档子事儿您也管，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京城父母官呢。&rdo;&ldo;张大人，说话何必这样刻薄？&rdo;年羹尧就这么一笑，眼神却一点也不能克制了，&ldo;今儿这里也没别人，想必旁人都以为我是来您这里叙旧的，毕竟还是同科。可今儿我是来找茬儿的，石方师傅，昨儿听说您见着我夫人了？&rdo;若现在这里有个外人，只怕是已经要被年羹尧这话给吓得喷茶了。怎么有人能这样坦然地问人家一个厨子见没见过自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