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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张廷玉这客客气气又透着傻气的模样，顾怀袖看了青黛一眼，摸着自己的腹部坐在了罗汉床上。她又有孩子了？这感觉……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上一次怀孕，已经是很久之前了，算算张若霭今年都八岁多了，便知道顾怀袖如今这一胎来得多不容易。毕竟，张廷玉就一个孩子的话，子嗣未免也太过单薄。如今有孕，倒似乎一下就好了。现在也没个什么烦心事，安安心心在府里养胎就好了。现在有个张若霭，顾怀袖想着若是个女儿就好了，儿女双全，虽则这兄妹岁数差距有些大了……青黛看着顾怀袖在那儿想得出神，忍不住笑了一声：&ldo;夫人您刚才还嘀咕说二爷傻，却没想着自己如今的样子也傻气极了。&rdo;&ldo;兴许是老天爷看我这两年性子安分了不少，又赐我一个孩子……&rdo;顾怀袖抿着唇，还是笑出了声。&ldo;若只有霭哥儿一个，我倒是也不觉得怎样……只是，多一个又有什么不好？&rdo;正说着话，外头丫鬟们都说二夫人又有了喜，都传得高兴呢，张若霭听见就跑进来：&ldo;娘，娘！你肚子里又有了小娃娃吗？&rdo;他眼睛里亮晶晶地，到了顾怀袖的身边，难得进了家学之后，还有这样跳脱的一面。顾怀袖戳他额头：&ldo;如今看着倒像是我的胖哥儿了，还是个蹦蹦跳跳的，不像你爹一样，老板着一张脸！&rdo;张廷玉还在外间跟上官辕说话呢，这会儿就听见里面娘儿俩开始编排起自己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官辕刚刚写完了方子的最后一个字，看见张廷玉那笑容也难得露出几分笑来：&ldo;张大人看着却是很高兴的。&rdo;&ldo;自然高兴了。&rdo;张廷玉拿起了上官辕写的那个方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看完了，张廷玉才道：&ldo;您开的这些都是比较补身子的，我夫人在舟上就劳顿许多……&rdo;一路跟着龙船回来，能不劳顿吗？张廷玉也是无奈。上官辕却知道张廷玉到底是想问什么，无非是他之前说的模棱两可的话罢了：&ldo;夫人的胎像不是很稳，头几个月要小心一些。因为南巡来回地走，所以身子有些虚，早年的病虽然调养好了，可身子骨较寻常妇人还是弱上一点。不过夫人性子本身不多幽怨，所以这些年来都不错。但是一怀孩子，就要格外注意着。若是照看得好，胎定然是不会有问题的。&rdo;说到底，还是张廷玉关心则乱。上官辕是什么人？根本就不是那随便说话的人，每句话都有分寸。他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张廷玉担心是人之常情，可他这大夫看着就糟心了。早说过了，上官辕不是寻常大夫。张廷玉听出来这意思了：&ldo;您的意思是，也就是身子弱一些，可能折腾一点，旁的不会有事？&rdo;&ldo;只要别太折腾，一切都好。&rdo;之前顾怀袖怀孩子的时候，张廷玉已经对这些事情有些了解了，这会儿也明白到底是哪些事情需要注意。他叫人送了上官辕走，这才进了屋，看见顾怀袖已经搂着张若霭，听他背书了，便凉凉道：&ldo;你们娘儿俩刚才说我什么呢？&rdo;张若霭回过头，只道：&ldo;爹你别打扰我背书，快点走开。&rdo;说着，做出了一个赶人的动作。张廷玉冷笑了一声，上去就提着张若霭的后领子，直接将人扔了出去：&ldo;臭小子我可告诉你，你娘现在肚子里有了小娃娃，需要静养，你失宠了。以后不许太闹，太闹当心我叫你德叔揍你！&rdo;张若霭无言被抛弃在了帘子外面，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开什么玩笑……他这么英俊风流潇洒的一代小胖子，怎么可能被他娘嫌弃？他爹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张若霭小胖子郁闷了一阵，倒是也听话之前听青黛姑姑说了，现在他娘怕吵，张若霭这么疼他娘，自然舍不得吵着他娘，索性坐在外头看书。张廷玉让顾怀袖躺上去睡了，一会儿出来就看见张若霭，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只给张若霭勾了勾手。张若霭见了，便跟上他爹的脚步，一直到了外间台阶前头。&ldo;爹？&rdo;张廷玉转身，站在台阶下，看着张若霭，只道：&ldo;以后你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以后你娘不仅关心你一个，也不仅疼你一个，她还要疼弟弟，疼妹妹，若霭会不会不高兴？&rdo;&ldo;是若霭的弟弟或者妹妹，若霭跟娘一起疼。&rdo;张若霭没懂他爹到底为什么说这句话，挠了挠头，&ldo;再说，我娘疼弟弟妹妹，难道就不疼若霭了吗？如果娘不疼若霭了……&rdo;对啊，如果他娘不疼他了，他怎么办？张若霭一下抬头看着他爹：&ldo;爹，我娘要是不疼我了怎么办？&rdo;&ldo;我这不是在问你怎么办吗？&rdo;张廷玉知道，每个孩子都有担心母亲不疼的日子，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很聪明，疼了他这么多年，那么多流言蜚语，也是该玩的玩，做人的大道理，其实也早就知道了，现在他要问问张若霭，想要考考了。张若霭回头看了屋里一眼，忽然勾手指，叫张廷玉靠近自己，然后踮脚凑到他爹的耳边，悄声道：&ldo;我娘肯定不会不疼我，若霭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大一团肉，我娘可心疼了。现在我看我娘的肚子，肯定生不出若霭这样大个儿的来。还有啊，爹……你真的不是怕自己失宠吗？&rdo;听说以前爹娘很恩爱，可是有一段时间，张若霭觉得他爹很仇视他。现在张若霭开始担心自己那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安危了，最大的问题，是帮助弟弟或者妹妹逃脱自己这个贼老爹的魔爪啊！&ldo;……&rdo;张廷玉心放回去半截，另一截被这没良心的小子给啃了补心去。他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张若霭的头上：&ldo;缺心眼的小子！你娘那么多心眼子，你怎没学去半分呢？！&rdo;&ldo;我娘把满世界的心眼子都长完了，你都说她疑神疑鬼，最近两年才好了许多，不还说心眼子少点人也舒坦吗？怎的现在又来骂我？&rdo;张若霭大叫委屈。张廷玉没想到他是个不开窍的，恨不能直接拍死这小子，关键时刻让人着急。不过……父子两个台阶上下对望一眼，倒是也心知肚明，于是一个背着手出去办事，一个用卷成一卷的书蹭了蹭自己的额头，又回去看书了。张廷玉夫人顾氏又怀孕了的消息，相关的人很快就知道了，比如一向跟张府这边走得近的孙连翘。她隔了几日，备好了一些礼物来看她，一来就跟惯例一样给顾怀袖号了脉：&ldo;上官师兄说得倒是不错，你这一胎可得好生照顾，别大意了。&rdo;顾怀袖刚刚进了汤，看孙连翘神情轻松，倒是也放下了心来，心里想着也就是身子不大好，所以弱上一些，补补就回来了。她让孙连翘也坐，只问：&ldo;最近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好一阵没在这里，刚回来又得了喜脉，所以都还没顾得上。&rdo;&ldo;要说大事也没有什么大事，眼看着进了夏天，皇上就直接往畅春园去了，朝中安定，唯一的事情……兴许就是张大人缉捕江南反贼的事情，不过如今只有个眉目，这件事，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不过，前天倒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在宫里……&rdo;一说宫里的事情，大事是小事，小事是大事，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大是小。孙连翘虽说是小事，可顾怀袖觉得她一旦说，这件事肯定不小。于是顾怀袖感兴趣地问道：&ldo;出了什么事？&rdo;&ldo;还不是毓庆宫吗？&rdo;孙连翘道，&ldo;原是说太子爷去岁不大对头，叫了太医去诊治，好歹治了几个月，开始见好。今年正月里跟着皇上南巡，似乎是去了外面，这脑子就跟着好，可没想到……刚刚回京没多久……&rdo;精致的细眉一抬，顾怀袖看向了孙连翘。太子……似有狂疾。能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虽不是亲手，说是弘晋是犯急病发烧死的，可跟他杀的又有什么区别？这件事也有康熙当时那一道圣旨的责任，所以兴许这是康熙没有因为这件事废太子的原因。另一个要紧原因就是，胤礽还没犯了他的皇权。可之前在江南都还好好的，刚刚回了京城就犯狂疾？顾怀袖那心眼子又开始活络起来了。她嘴上却说：&ldo;兴许是京城里事情多，压抑得慌吧。&rdo;&ldo;兴许吧。&rdo;孙连翘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就将话题给绕开了，说别的轻松一些，什么年家有女初长成，年羹尧今年又本事了，隆科多也加官进爵了，八爷手里忽然又多了翰林院几个人……诸如此类，京城里每天都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