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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恙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只看着沈取，眼底微光闪烁，终究还是问：&ldo;哪个方子？&rdo;钟恒也是一怔，张二夫人还会治相思病？这相思病怎么治？当然又法子了，沈取道：&ldo;夫人说，相思子七七四十九枚，研磨成粉，煎服，药到病除！&rdo;说完，沈取终于没把脸板住，笑了一声。沈恙脸色铁青，拍他头上一巴掌，只道：&ldo;净跟着那女人来编排你爹！胳膊肘有你这样拐的吗？离那臭女人远点，只会带坏我儿子！&rdo;&ldo;我倒是觉得夫人挺对，您这毛病是该治治了，哪里来那么多有夫之妇给您睡？&rdo;这儿没外人，沈取说话胆子也很大，只揶揄沈恙，&ldo;怕是还睡不着。&rdo;说完，他微微咳嗽一声，却是转身便溜走了。沈恙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娘俩真是能膈应自己啊！什么睡不着？那是爷敬着她不想强她，强扭的瓜不甜！&ldo;臭小子……就这些坏毛病学我！&rdo;&ldo;前阵还不知道谁夸哥儿算账清楚，今儿您倒是转脸来又变卦了，都说女人善变，您……&rdo;钟恒说着说着便停下来，只觉得脖子后面有些发冷。沈恙睨着他，似笑非笑道：&ldo;钟恒，爷觉得你昨日的账没算好，爷也不记得是哪一笔了，你再去算一回吧，爷现在浑身都不舒服，劳累你一回，赶明儿爷叫人把辛苦钱给你搬过去。别谢谢爷，爷心里知道就成。&rdo;花子从桥上绕回来之后，顾怀袖便叫人给李卫捎了口信，说自己先走了。她回了别院，看见张廷玉与张廷璐在下棋，反倒是张英跟张廷瑑在一旁看，有些没想到。上去见过礼，顾怀袖本来准备走，可偶然扫了一眼棋盘，棋没什么，可张英的神情很奇怪。她不大好直接问，观棋不语乃是这些人信奉的。待得要转过庭院去，才听张英忽然叹了一声：&ldo;往年常见你大哥下棋，老喜欢一招围杀，一招鲜吃遍天，屡试不爽……&rdo;后面的话，却已经听不见了。顾怀袖走着，便看见了前面坐在廊下看书的张若霭，&ldo;怎的不进去看？&rdo;&ldo;外面天气好，景色也好，所以出来看。&rdo;张若霭将书放下来，忽然道，&ldo;娘去沈园，见着李卫哥哥了？&rdo;&ldo;他现在有了字，叫又玠，什么李卫哥哥不李卫哥哥的，当心他回头来打你。&rdo;顾怀袖笑了一声，也坐在了前面，难得来了闲心，索性听张若霭背书。整个江宁别院透着一种小户人家的安宁，少有人知道这里头住着的实则是高门大户。丫鬟们在旁边走动的时候，都很小心，怕绕了霭哥儿背书。那边的彭氏想要往前面走，看见顾怀袖与张若霭，又退回去了。等到张若霭背完了这本书的后半本，彭氏这才有些小心地朝着前面去。这几日来顾怀袖都在忙，问着也没时间见。彭氏也不敢来，今日好不容易看见顾怀袖回来，又没有几个爷看着，所以才想来说上一说。张若霭也看见彭氏了，便起来叫一声&ldo;四婶&rdo;，看着大人们似乎有话要说，他便说自己进屋去练字，顾怀袖叫青黛跟上他，这才看向了彭氏。这一回看着彭氏，倒是没有了往日轻浮模样，顾怀袖便道：&ldo;过来坐吧，别拘着自己。&rdo;&ldo;原以为今天见不着二嫂的，问了丫鬟，说是去沈园了，没想到现在又见到……&rdo;彭氏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最后理了理，才道，&ldo;我只是想来给二嫂道个歉，去年里……是我不懂事了……让二嫂操劳那么一阵，还……&rdo;如今彭氏是没有依靠了。彭维新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即便当年看不明白，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懂的？彭冰莹想明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顾怀袖闹僵了对自己没好处。彭维新说的话也并不是错的，出发点不好，道理却很对。&ldo;二嫂大人有大量……&rdo;顾怀袖现在知道她面子还是很薄的，只拍了拍她手，笑道：&ldo;一家人何来这样两家话的说法？你如今看明白了，我也给你交一句实话。咱们家里，乃是世代的高门，你曾问四弟怎不能在顺天考，实则是能的，只是怕犯了皇帝的忌讳。家里走每一步，都是要算的。你没进门的时候，是公公和大哥算，大哥不幸去了，公公也乞休退了庙堂，府里的事情便都是二爷在算着。&rdo;张廷玉也是辛苦得很。其实当年的张廷瓒何曾不是呢？当初他们不愿意被这样压着，一则是因为当时的吴氏，二则是为了自己。可如今张廷玉也在自己大哥和父亲的位置上了，走一步算一步，又怎么可能敢妄为？下面弟弟们若有什么埋怨，顾怀袖自然是理解，三爷四爷不曾有埋怨，只是彭氏因为彭维新的问题想多了而已。她看彭氏没说话，又道：&ldo;当初四爷忽然来说要娶你，我本以为这事郎才女貌的一对，你进门之后也是办事妥帖小心，可一旦跟你哥哥扯上关系，就变得浮躁起来。人都在变，你自己变了，也不要怪当初的我为难你。同样的，你哥哥变成什么样了，你如今可看清楚了？&rdo;一说到彭维新，彭氏就忍不住。她拿帕子按着眼角，有些哽咽，一想到当初那件事的前后经过，便算是看白了这哥哥。&ldo;他是一头扎进功名利禄场，再也回不来了……&rdo;设了局让张廷瑑跳的时候，彭氏不是没有过犹豫，只是事关女儿名节，被她哥哥百般好言劝说，这才应允。当初口口声声为她好，现在呢？事情一成，一旦她想要走回头路，就被他哥哥推着回原来的地方，强硬无比。彭维新，也是个奇怪的存在。顾怀袖记得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去的，至少说不曾经过张廷玉这边。如今看彭氏哭得厉害，顾怀袖除了怜悯她之外，倒生出了别的心思来。&ldo;许是他根本就不想回来，回不回来，与你又有什么要紧？&rdo;&ldo;他是我哥哥呀。&rdo;彭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顾怀袖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彭氏顿时想起当初的种种，也知道顾怀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她埋下头，道：&ldo;二嫂，冰莹明白了……&rdo;&ldo;你若是明白就好，往后拎清楚一些。&rdo;顾怀袖看着她像是经过这一回闹腾，反而明白了许多，至于往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怎么磨，顾怀袖也不管了。彭维新能用他妹妹，张府这里就不能用自家的儿媳了吗？都是一个人，套消息出来也简单。明白一件事之后，不一定就能做得通透了，能不能成事儿还要看彭氏自己。顾怀袖这里劝过了冯氏，才回屋去。她拿了纸笔，在上头算了算日子，皇帝銮驾怕是要离京了，这一回要谒明太祖陵，张家兄弟自然跟着去。明日谒陵毕，人就该离开了。张若霭想吃点新鲜的东西，小石方便出去买些水产，都是秦淮沿岸捞上来的，就划了一条小船，在河两岸搭着船卖，东西都放在船头，买东西的便打上头拿东西。石方以前知道这种法子，只叫人用长篙将水给点住了，然后靠过去看摆在上面的鱼儿，泥鳅，甚至还有虾……他正想着要不要做一碗鲜汤，就听见对面两个船夫在那儿瞎侃。&ldo;明儿皇上又要去祭陵了……你说说这事何必呢？没意思。&rdo;&ldo;呸，皇帝的事情你也敢说？当心把你跟那个朱皇太孙女一样拉出去砍了。&rdo;&ldo;什么皇太孙女，改朝换代多少年了？&rdo;&ldo;这不是听说前阵又在闹吗？一念和尚说这个说那个，倒还有一群人跟他一起……&rdo;&ldo;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殃啊。&rdo;&ldo;哎，这位兄弟你买不买啊？看了半天了！&ldo;石方手指仔细地反正船头那一盆虾，只将个头大长得好看的挑了出来，放进自己的篮子里。&ldo;这不是正在挑吗？&rdo;&ldo;怎么有你这样挑的？这都是按着斤两卖的，不带你这样挑大个儿的道理！&rdo;那船夫也是渔夫，这会儿立刻就恼了，上来要跟不识好歹的石方理论。可石方哪里管他？个头小的又什么意思？他从腰上解下半吊钱，扔给了那闹着要不做这生意的渔夫，只道：&ldo;去侃你的吧，挑好我就走。&rdo;渔夫只道一声：&ldo;看不出还是个有钱的……&rdo;这年头，来河上买虾的都成了出手阔绰的，渔夫也算是见识了。石方挑完了虾，提着却有些怔忡。旁边划船的船工问他道：&ldo;石方师傅，可还要买些什么吗？&rdo;&ldo;……再往前面买两条肥些的鱼儿吧。&rdo;石方慢慢将篮子放下了，弯身从河里打了一瓢水起来，将竹篾编出来的竹篮放在了旁边的陶瓷光口盆里，浸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