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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道：&ldo;哦，那老臣也只是跟您还个礼而已。&rdo;胤禩面皮抖了抖，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拂袖便去了。张英哪里看不出这一位爷一直在拉拢钻营？只是他不愿意被人拉拢了去，一旦陷入了党争，事情就陷入麻烦。唉。张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想着张廷玉将来做官，怕是要腥风血雨一场。李光地从后面跟上来，差点笑得打跌。&ldo;今年会试的总裁官乃是太子的人，咱们的老朋友了，索额图那边的熊赐履，你可知道？&rdo;李光地跟张英都是皇帝的人，这两个老东西惺惺相惜，在朝堂上站着，都有一种同气连声的味道，这会儿李光地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张英自然知道太子厌恶自己，可那又有什么麻烦？索额图乃是给太子撑腰的人，熊赐履则与索额图狼狈为奸，这一回会试又不知道要网罗多少人才了。只因为会试之前，不少举人会给诸位考官&ldo;递卷头&rdo;，模拟答卷将自己的试卷交上去给会试的主总裁官和读卷官看看，若是官员有心就能记住这人的字迹，等到会试的时候直接放行便能提拔。乡试的时候会糊名易书，也就是不仅涂掉考生名字，还要派人专程将考生的试卷誊抄一遍，为赤色，考生原卷则为墨色。到了会试，书法也成为选定名次的一点，也就没有了&ldo;易书&rdo;的说法，都是考生原卷批阅。这样一来，就有不少人能钻空子了。也就是说，若索额图他们存心要捣乱或者拉拢人才，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张英想想，只道：&ldo;左右会试没道理故意黜落我儿，科举越是到了上面，越是严格，今年出了顺天府这件事，总不能再出一回事。我儿也不求前三甲，只要在后面榜上有名就成。你我都知，中状元榜眼和探花的，虽也前途无量，可真正高官厚禄一辈子的又有几个？&rdo;盖因其高中之后大多疏狂放浪，以至于不再严谨自持，过高的名声和过早的扬名，都让这些未来的栋梁之才夭折一时。张英说这话的道理，李光地哪里能不明白？&ldo;看样子，会试的名次，你已经给你家二公子定好了？&rdo;张英点了点头，&ldo;第四便好，至于殿试金榜全看皇上怎么想。&rdo;反正张英讲究韬光养晦，现在事情已经开始超出他的控制了，后面只盼着还能把得住。两个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这才慢慢顺着长长的宫道出了宫。张英打道回府，刚刚进府便叫人传张廷玉去训话。张廷玉在屋里给胖哥儿做鲁班锁，不过老是不大成功，&ldo;我这比你那什么靠谱多了……&rdo;&ldo;胖哥儿乖，胖哥儿帅，不理你爹，等到抓周你就照着好玩的抓，甭跟他们抓那毛笔，听见了没？&rdo;顾怀袖只想着张家一家子的书香世家，儿子生下来不容易，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强迫着他去读书。两口子的教育方针开始出现了分歧，这阵子一直都在扯皮。张廷玉一副郁郁的表情，只道：&ldo;若是让父亲知道，定然没你好下场……&rdo;&ldo;我只是想起了霆哥儿。&rdo;顾怀袖最近老是想到霆哥儿，&ldo;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只竹蜻蜓……打小就被他爹娘逼着读书，看着多乖巧多懂事？千人疼，万人爱……可喜欢的东西就是寻常孩子喜欢的东西，何必去逼他？&rdo;这一回，张廷玉终于没说话了。他将手里的木头放在桌上，看着顾怀袖低眉垂首地看胖哥儿，温温和和地，让人看着心都软了。张廷玉道：&ldo;往后我不说了。&rdo;&ldo;胖哥儿选什么都是胖哥儿自己的路，咱们当父母的不插手太多。&rdo;她顿了一下，抬头起来笑，&ldo;若是他自己喜欢读书当然好，不喜欢我也不逼他。顺其自然……孩子贪玩，小时候还是多玩玩比较好……&rdo;妥协的人，最终变成了张廷玉。他情知顾怀袖把孩子当成了宝，她心思剔透，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况且孩子还小，往后还要继续看。这样一想，张廷玉就放下了。刚刚做出一枚鲁班锁来，外头福伯就来叫张廷玉了。顾怀袖幸灾乐祸道：&ldo;让你手贱。&rdo;张廷玉差点一跌脚摔地上去，只道：&ldo;回来有你好看。&rdo;前面张廷玉批卷的事儿，还拿回来给顾怀袖说过，纯属个笑料，顾怀袖一听就笑倒了，末了说&ldo;若是被皇帝看见，等公公回来你定然要倒霉&rdo;。果不其然，张英一回来就开始叫张廷玉去说话，而后将张廷玉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地回来。张英已经时候了在畅春园时候皇帝那边人的反应，又指责张廷玉这到底要自己一张老脸往哪里放。张廷玉没忍住辩驳了一句：&ldo;您那老脸不是在脸上好好的吗？&rdo;张英差点气得拿砚台砸他，不过好歹见着二儿子脸上带了笑，索性也算了，只道：&ldo;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莫要再出甚风头了，咱们家够大了……&rdo;&ldo;孩儿谨记。&rdo;张廷玉自然躬身应是，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出了来。阿德在外面等着，待张廷玉出来，便耳语两句，张廷玉听得一皱眉，末了道：&ldo;知道了，若有消息再来报。&rdo;他在张英这里受完讯才回屋去，才一坐下，就给顾怀袖说了一个消息：&ldo;顺天府复试的结果出来了，你可还记得你娘家有一位庶弟，没复试之前都在一百名以前，这一回复试掉下来了。&rdo;&ldo;你是说明川？&rdo;顾寒川与顾明川，都是要走科举这一条路的，可以说顾贞观后半辈子的希望都在他们的身上了。可现在，顾寒川且不说，顾明川这是怎么回事？张廷玉道：&ldo;若有真才实学，这一回铁定掉不下来，所以……&rdo;所以顾明川定然也是买通贿赂考官的无数人当中的一个。顾怀袖眯了眼，只道：&ldo;我父亲最厌恶这等事，断断不会让他去做这些……&rdo;细想起来，那一日回府给顾贞观做大寿，见着柳姨娘叹气从屋里出来，该不会是与此事有什么牵扯吧？&ldo;小鱼小虾，暂时翻不起什么大浪，再过一月还是父亲生辰，等我回去再处理。&rdo;张廷玉只将这件事告诉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情。他很快转移了话题，&ldo;要说这年羹尧才是有意思，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直接跟主考官叫板起来，他可是大大地出了名，这会儿我估计不少人已经盯上他了。&rdo;&ldo;万岁爷年纪大了，不一定喜欢这样自恃才华的傲气之人。&rdo;即便是有，只怕也要刻意压一压的。顾怀袖眯着眼笑：&ldo;说来年羹尧倒是与你有些相似，他头顶有一个大哥，父亲又是封疆大吏，自己行二，不过就是比你年少，又比你多一门武艺，是个文武双全的。&rdo;&ldo;端怕是年遐龄也不想让年羹尧出头。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会试与殿试。说来，文武双全不一定是好事，术业有专攻。&rdo;&ldo;张二爷这意思，颇为看不起文武双全的年二公子啊。&rdo;顾怀袖揶揄了一声，&ldo;你这哪里算是什么术业有专攻，脸皮厚心还黑，也能算是专攻吗？&rdo;&ldo;自然也算。&rdo;张廷玉无耻道。二月已至，会试在即，张廷玉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一回是在京城，东西都有府里的人准备，更何况还有老道的张英与进过考场的张廷瓒，几个人张罗着也没有顾怀袖能搭上手的。她只是盘算着什么时候找柳姨娘聊聊天，倒是会试的事情因此了解了不少。只是二月初，顺天复试的结果便下来了，年羹尧榜上有名。至于主考官李蟠与姜宸英，则被双双投入了监狱，说起这两个人，倒还有一桩旧年的恩怨，顾怀袖还是听张廷玉提起才知道的。顺天乡试主考官李蟠乃是状元出身，可有个名字叫&ldo;饽饽状元&rdo;，传闻此人入保和殿参加殿试的时候，随身带了三十六个饽饽，一直等到天黑烛烧完了都还没交卷，苦思冥想。监考官不给他续烛，这人就苦熬下来，后来被康熙爷知道了，怜悯此人刻苦，于是破例给续了烛，等到他三十六个饽饽吃完，正好也写完了殿试策论。得，康熙爷一看，那个啃饽饽的啊？于是大笔一点，看李蟠此人策论还不错，直接给点成了状元。今年顺天乡试的主考官便是这一位&ldo;饽饽状元&rdo;，而另一位考官姜宸英则是与他同科的探花，原本李蟠之才够不着状元这名次，姜宸英被这么个李蟠压着，心里自然不舒坦。当年姜宸英就写了一首诗讽刺李蟠这一位饽饽状元，传扬一时，李蟠&ldo;饽饽状元&rdo;的名声便是他那首诗里来的，两个人一直有暗仇。没料想时隔十几年，报应终于来了‐‐这一回科举舞弊的主罪乃是李蟠。这一位饽饽状元坑姜宸英年纪大，什么都不知道，大肆收受贿赂蒙骗姜宸英，最后连累地姜宸英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