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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府里唯有小石方一个厨子能满足顾怀袖那刁钻的一张嘴，每日里为她做饭菜都没个安生的时候。张廷玉最近有些事情缠身，江南那边的争斗似乎已经白热化。到底怎样，张廷玉这边也是鞭长莫及。他只能时不时与廖逢源通消息，现在廖逢源可为难了，一面要跟张廷玉说事儿，一面又要应付沈恙。他想想自己这不是个两面的粽子吗？好不容易等到事情定下来，张廷玉差点累倒了，回来看见顾怀袖优哉游哉地吃东西，那一瞬间差点憋了一口血吐出来。&ldo;回来了？&rdo;顾怀袖懒得动，一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手拿着蜜饯，嫌弃地看了张廷玉一眼。张廷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道：&ldo;你是不知道，罗玄闻这一回是死里逃生。&rdo;&ldo;这一位可是咱们财神爷，万不能被沈恙给弄死了。&rdo;顾怀袖想想，其实还是挺在意那个罗玄闻的，毕竟每个月都能拿来不少的银子，往后要花银子的地方还多。&ldo;要不……你趁着沈恙现在还没成气候，早点掐死他得了？&rdo;张廷玉叹气：&ldo;你二爷我要有那么大的本事，早掐死他了，用得着再养个罗玄闻？&rdo;一瞬间，顾怀袖的目光就似笑非笑起来，她袖袍有些宽大，带着江南水乡里带回来的飘逸，轻轻地甩了甩，&ldo;你养罗玄闻，果真是这个目的。&rdo;当初顾怀袖就是不大明白的，或者说她隐隐约约有这个怀疑，却没说出来。刚才不过言语一试探，张廷玉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张廷玉放下茶杯，过来拿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顾怀袖护食儿得很，将那蜜饯盘子端回来，便皱眉道：&ldo;你去吃别的，这是小石方做给我的，不，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你怎么跟你儿子女儿抢吃的？&rdo;&ldo;……&rdo;得，张廷玉噎住了。他咬着牙：&ldo;孩子还没生下来，我这就失宠了？&rdo;&ldo;你压根儿就没得过宠。&rdo;顾怀袖直接朝着张廷玉伤口上插了一刀，毫不留情，&ldo;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且告诉你，沈恙这人再怎么人渣，也是救过我一条命的……&rdo;说到这里，她声音却忽然低了下去。眼帘一垂，顾怀袖又叹了口气：&ldo;若有一日你拿着他短处，为着昔日的恩情，咱们合该放他一回。&rdo;她死里逃生，当初是人参雪莲吊的命，行船半路上没了药和补品，都是催着漕帮的大船小船沿岸补的。顾怀袖不知看不出沈恙对自己有什么心，可客观来看，就事论事，这人救过自己。尽管孩子始终是一个遗憾……可那怪不到沈恙的身上去，顾怀袖跟张廷玉都欠着人的人情呢。张廷玉只道：&ldo;我有分寸。&rdo;平日里都遮遮掩掩，没想到今日被她给知道了。张廷玉只觉得是最近自己太高兴，放松了，竟然脱口而出。&ldo;不过……那是罗玄闻跟沈恙之间的恩怨，不管怎么说，罗玄闻还是要救的，你不也说……他是咱们的财神爷吗？&rdo;其实江南公认的财神爷是沈恙，跟罗玄闻可没半分关系的。不过沈恙赚钱再多，也不给他们呀？所以顾怀袖不在乎这些。&ldo;你倒说说江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rdo;顾怀袖久没动过脑子了，现在想要想想事情，似乎也没生锈。张廷玉道：&ldo;沈恙动作很大，连着私底下铲了两个大盐枭……他现在是占山为王，直接霸占了人家的生意，下头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一把算盘都红了。&rdo;沈铁算盘，从来都是人如其名的。张廷玉更清楚沈恙那疯狗一样的野心和攻势，也清楚他对顾怀袖的觊觎。所以他对沈恙的杀心很重，只是沈恙也不简单。这一场博弈，张廷玉是处于不败之地，而沈恙只能在平手和败北之间选择，而张廷玉不会给他第三个选择，即便是后者，也吝啬给予。他嘴里说着&ldo;放他一条生路&rdo;，想着的却是还是转脸策反了廖逢源更稳妥一些。有沈恙在一日，张廷玉就睡不安生。人情债是要还的，顶多就是放他一回，第二回一样要取他项上人头。&ldo;你想想，现在不用我动什么杀心，光是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江南，都是个大问题。&rdo;张廷玉微微一笑，却是一副幸灾乐祸表情。顾怀袖眯着眼，&ldo;管他呢，罗玄闻现在怎么样？&rdo;&ldo;伤了一条胳膊，不算很严重，听闻修养修养就好了。&rdo;张廷玉没当一回事，过来陪她一起躺着，却道：&ldo;你前一阵不还说要给孩子念书的吗？&rdo;&ldo;将来孩子长大了自己不会念啊？&rdo;顾怀袖斜了他一眼。他则挤上来，将耳朵贴在她腹部，&ldo;孩子，听见你娘的话了吗？这么懒的娘，也就你遇得见，回头来可千万别说是你爹不给你说情……生下来多笨……&rdo;顾怀袖推他，他不动，还是上来吻她：&ldo;懒人……&rdo;&ldo;我就懒了你能把我怎样？&rdo;顾怀袖想想，平和地眯着自己的眼睛，&ldo;你不觉得这样数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想着孩子在自己肚子里一点一点长大，慢慢地，慢慢地……&rdo;&ldo;慢慢地，慢慢地，你就胖成了猪。&rdo;张廷玉淡定地接话，在顾怀袖的盘子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翻身直接站到了地面上，躲过了攻击。&ldo;张廷玉，你给我睡书房去！&rdo;她气急，恨不能一把把那贱人抓过来撕了。张廷玉才是心有余悸，他笑着摊手：&ldo;二少奶奶自打有了身孕，这脾气可是一日比一日地坏了。&rdo;外头丫鬟们不时就要听见他夫妻两人来这么一遭，也跟玩不厌一样，都掩唇偷笑起来。阿德刚刚来就看见外头一片欢喜颜色，可是他心里却不怎么美。因着方才来了一件有些棘手的礼物。阿德来到了外头，恭敬而斟酌着道：&ldo;二爷，有事……&rdo;&ldo;有事就说啊。&rdo;张廷玉没当一回事，顺手便说了，然而下一刻他就顿住，还是若无其事跟顾怀袖道，&ldo;我出去看看。&rdo;顾怀袖却敏锐地从张廷玉这看似前后自然、实则生硬无比的转折之后，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刚才阿德进来，只说有事？见着张廷玉出去，顾怀袖道：&ldo;青黛你出去听听。&rdo;青黛有些不明白，出去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似乎是朝着前院去。她回来给顾怀袖说，顾怀袖反而起疑。最近的事情也就是江南那一桩有些棘手，现在这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干什么去？正想着，外头却说陈氏来看她了。闻说顾怀袖这一胎已经有了三个来月，稳当下来，陈氏这才来看着，她身体最近又不大爽利起来，不好全也根本不敢往这边走，生怕撞了顾怀袖的胎气。现在天气好起来，她也不咳嗽了。&ldo;二弟妹瞧着可好睡？听说你可是一天睡到晚，这样文静，想来肚子里的孩子也该是个文静的。&rdo;&ldo;我也想着是个文静的比较好，不调皮，养着省心。&rdo;顾怀袖看见陈氏的时候，便觉有些不妙。陈氏的脸色又灰败了不少，她虽早早问过孙连翘，孙连翘说陈氏近年来很能调养，而且心很平，反倒是多活得了几年，若是这样继续，也许还有年的日子。可也就是这年了。这话孙连翘不曾对别人说过，也只有顾怀袖知道。陈氏这大嫂可算是宅心仁厚了，这样的一个好人……顾怀袖拉她坐下来，只道：&ldo;你们都还比我紧张，这才三个月呢，看得出个什么来？&rdo;其实今日陈氏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汀兰，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ldo;二弟妹，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rdo;顾怀袖拧了眉，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却道：&ldo;大嫂但说无妨。&rdo;陈氏道：&ldo;其实今天一早，大夫说你这胎全稳了下来，阖府上下谁不高兴呢？老爷说了府里一应补品都给你供着，老夫人那边……她没过一个大孙子，心里一直惦记，只是跟你关系不好，想看也不大敢来看。今儿消息一出，便叫我去了一回，让我多来瞧瞧你……&rdo;一说到这老太太，顾怀袖心里就不大高兴了。她觉得有些微妙起来。人老，人糊涂，不打紧，可她没那么宽容大度。顾怀袖道：&ldo;所以大嫂今儿来看我，是代老夫人来看吗？&rdo;&ldo;二弟妹……你话要这样说，我便不敢再继续了。&rdo;陈氏也有些为难，她本质还是个孝顺儿媳，只叹气道，&ldo;老夫人叫我给你一串珠子，这是老夫人当年去庙里开过光的，说是老爷当初就是这一串手珠给庇佑过的，定然能保你平平安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