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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着吧，还有得忙活呢。张廷玉换了竹排回去，上船就看到顾怀袖在里头榻上打盹，船尾那边小石方正跟摇橹的师父说话，两个人有有说有笑的。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然后进去。青黛也昏昏欲睡，不过张廷玉一进来，她瞌睡就被吓醒了。&ldo;二……&rdo;刚刚想要开口，却见张廷玉给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青黛于是连忙闭嘴。不过就这么一声，顾怀袖已经掀开了眼皮子。她本来就没睡着，自然是听见声音就知道张廷玉已经回来了。摆摆手，顾怀袖让青黛出去，却捏了落在一边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懒洋洋问道：&ldo;谈完事儿了？&rdo;张廷玉坐上来，往她身边躺，双手枕在脑后，轻松得很：&ldo;我在想，我若真入仕了，保不齐怎么折腾呢。&rdo;&ldo;瞎折腾。&rdo;顾怀袖嗤笑了一声。她猜到张廷玉就是闲不住，要闹些事儿出来。张廷玉慢吞吞道：&ldo;很快日子就不无聊了，有好戏看了，大家一起乐呵起来……&rdo;顾怀袖瞬间无语，这人得无聊到什么程度，才能出那种惊天动地的主意？哄抬茶价，说来也就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真要出了事，那就是关系到老百姓口头的事。&ldo;茶价一涨，各地的米面、棉麻丝葛……都要跟着涨，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可是要往大了闹的。你真不怕追查到你身上来？&rdo;往年哄抬米价的情况是出现过的，但那都是饥荒之年，东西紧缺得很。就那还导致平明百姓大肆砸打各商行米铺，这平时哪里来的涨价的理由？一涨，就要涨出事儿来。不过张廷玉这个主意，也就是让茶价的上涨变快了而已。他不出这计策，南北交通之物也迟早会涨，只是时间上推后一些。唉。顾怀袖暗叹了一声，自己这一位夫君的脑瓜有些神奇，她要不还是把花在吃上的时间多分一些给张廷玉吧，免得这一位爷哪天性质来了，又给人当谋士出主意，闹个天翻地覆可不好喽。至于现在的热闹，能看则看。顾怀袖不着急。两个人躺着，随着那船摇啊摇，过了几日到江宁，便告别了廖逢源的大船，一路顺着长江而上，从铜陵登岸，沿陆路往桐城而去。桐城背靠三山，环有二水，乃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顾怀袖早先来过这里一次，想起来跟张廷玉有接触也是这时候。故地重游，顾怀袖难免觉得有些唏嘘。短短一年时间，变化太大。桐城地方不大，张廷玉跟顾怀袖回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围观。人人都道不知是哪里来的大户人家，有人跟着一看，马车竟然进了桐城张家大宅，这才有人认出来，张家二公子带着二少奶奶回桐城住了。到底是并不是很繁华的地方，民风还淳朴，不管是心地善良，或者别有目的，竟然有不少街坊邻居送一些当地的吃的过来。顾怀袖还在张罗府里的事情，张家大宅也不小，他们只住一个院，常年看在这里的是郑伯，也是桐城本地人，这会儿正领着顾怀袖四处看。外面的婆子喜气洋洋地端着一大堆东西来，&ldo;二少奶奶，这是街坊们送来的，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您吃个心意就成。&rdo;盘子里的都是一些家常糕点，各式江南小吃，看上去别有意趣。顾怀袖叫人端下去放着，又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丫鬟，也将京城带来的一些东西给送回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这桐城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顾怀袖稳打稳扎，慢慢来，总归这日子要让自己过得舒坦才好。张廷玉站在庭前，看顾怀袖过来了，指着那一树还在开花的点地梅道：&ldo;你该见过京城花厅那边的一丛点地梅，便是从这里移栽过去的。在那边花期短，这儿竟然还开着。&rdo;顾怀袖掐了一朵花在指间，轻嗅一下，却道：&ldo;我不觉得二爷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想必也不是思念京城的亲人们，怕是这会儿在高兴自己终于能出来透口气儿了。&rdo;闻言，张廷玉顿时开怀笑起来，他伸手拿过顾怀袖掐在手里的一朵浅紫色点地梅，只轻轻一松手，任由其落地，一脚轻轻踩住，轻叹道：&ldo;知我者，怀袖也。&rdo;厚黑论张二公子回桐城的消息，倒是一下在这小地方引起了轰动。本来张英就是个名人，去年刚走，今年他次子又回来。街坊邻居们送了东西过去，回头来，张二少奶奶还回赠了东西，一时之间谁不交口称赞，说张家二少奶奶是个和善人？都是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罢了。好歹被他们一宣扬，顾怀袖的名声出奇地好了起来。顾怀袖自己倒是完全没想到，张廷玉将书房收拾好，回来却揶揄她：&ldo;真是费尽心机地经营自己的名声，何不潇洒当个恶妇，我张廷玉定然不休了爱妻。&rdo;&ldo;呸！&rdo;顾怀袖越看张廷玉越觉得他脸皮厚。这人外表越是风雅，越是贴近那风花雪月事，内里就越是黑。&ldo;不过是礼尚往来，我与旁人无冤无仇，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rdo;顾怀袖斜了他一眼，忽然看见张廷玉拿起一块栗子糕往嘴里送，顿时道，&ldo;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口是心非？一副瞧不上街坊邻居们送的东西的模样，那你还吃个什么劲儿？赶紧地放下了！&rdo;&ldo;娶了个恶媳妇儿唉……&rdo;张廷玉叹了一声，坐在圆桌旁给自己倒茶，夫妻俩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心口不一，都不是什么好人。他说着顾怀袖的不好，却拿眼瞧她。顾怀袖面不改色：&ldo;我就恶了，有胆子你休了我。反正我是刁民，有事儿你找皇上说去。&rdo;&ldo;我一介布衣，哪儿有本事面圣？&rdo;张廷玉一到了桐城，心情就好，剪剪花草，收拾收拾书房，兴许这才是细水长流过日子，整日在京城勾心斗角，不如出来悠闲。人往榻上一仰，书往脸上一盖，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又道：&ldo;不像我家夫人，有个厨子，真是走遍天下也不怕。&rdo;&ldo;吃醋拈酸你就直说，非要阴声怪气的，憋死你！&rdo;顾怀袖口出恶语，也拿了一块栗子糕。她看见张廷玉伸出手来，立刻给他一爪子拍过去：&ldo;这是街坊给我的，你吃了一块怎么还要拿？&rdo;她下手不留情，张廷玉简直哭笑不得，委屈了起来：&ldo;少奶奶，我哪里招你惹你，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成吗？&rdo;顾怀袖懒得搭理他，直接把那一盘栗子糕抱进自己怀里，道：&ldo;你离我的点心远点，别过来，尤其是爪子！&rdo;&ldo;我……这什么跟什么啊！还爪子，你那才是爪子！&rdo;张廷玉憋屈啊，一口气闷在胸口，&ldo;拿乡野村夫的话来说，你这就是恶婆娘，成，不跟你计较，我去外头看一眼。&rdo;还恶婆娘？顾怀袖看他要走，坐在锦凳上伸出脚去踹他：&ldo;我说你就是这个德行，有恶婆娘可是件好事。&rdo;张廷玉利落地躲开，身材颀长，挺拔俊秀，只笑一声，奇道：&ldo;连吃块栗子糕，都要跟自家娘子大打出手，否则不得入口，这算是哪门子的好事？&rdo;&ldo;你就不懂了吧。&rdo;顾怀袖得意洋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ldo;越是恶，你就越是怕。天下怕老婆的人多了，但是做官这一档子事儿，那是越怕老婆越能步步高升、足蹬青云而上。&rdo;&ldo;……&rdo;张廷玉无言。顾怀袖一双大眼睛朝着上面一翻，回头来却一本正经道：&ldo;你可知道房玄龄与隋文帝？&rdo;房玄龄老婆吃醋，隋文帝有独孤皇后。张廷玉一听，只连连摇头：&ldo;不知哪里看的歪书野史。&rdo;&ldo;你这不是还明白我说的是何事吗？&rdo;顾怀袖心说谁知道是正史还是野史呢？她道，&ldo;你自己都在看，何必乌鸦笑黑猪？&rdo;越说她还越来劲儿，张廷玉扔了三个字给她：&ldo;厚脸皮。&rdo;顾怀袖则道：&ldo;分明是你脸皮更厚，曾有一位先生说过，世上有厚黑之学，譬如你：脸厚心黑。&rdo;厚黑厚黑，脸厚而心黑。说的不就是张廷玉吗？脸皮够厚，心肠也够毒够黑。比如哄抬人茶价的哪一计，人人都知道，可真正敢宣之于口的又有几个？敢令民不聊生，那是杀头之罪。此计若成，势必波及平民百姓。虽是长痛不如短痛，可毕竟刁钻狠辣，即便知道敢用的也没几个。究其所以，张廷玉不是为了民，他只是帮了一个廖逢源，顺便帮帮他大哥张廷瓒。这件事已经告诉过张廷瓒，张廷瓒怎么处理，顾怀袖不清楚。可张廷玉现在是要推着这件事提早爆发，可不是心黑吗？说是帮着廖掌柜的，背后还是因为朝堂上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