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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腮旁的肌肉一阵阵地余跳。
“他是个哑巴。”旁边有人为他说情,“他是金口玉牙,前一世都把话讲完了。”
“不说话?”民兵回头眼一瞪,“说毛主席万岁!”
盐早急得更加嗷嗷叫,举起一个大拇指,又做振臂高呼的动作,以示万岁的意思。但民兵不放过,定要他说出来。这一天,他脸上挨了几巴掌,身上挨了几脚,还是没有完整地说出这句话。憋到最后,总算喊出了一个“毛”字。
民兵见他真哑,罚他多担五担土,权且算了。
盐早的哑巴身份就是从这次正式确定的。当哑巴当然没什么不好,话多伤元气,祸从口出,不说话就少了很多是非,至少本义不再怀疑他背地里说坏话,说反动话,就少了些戒心。队上需要一个人打农药的时候,本义甚至还想到他,说这个蛊婆养的兴许不怕毒,变了个牛哑哑也不要找人讲话,不好热闹,让他一个人去单打鼓独行船。
大滂冲的田泥性冷,以前不大生虫子的。照当地人的说法,虫子都是柴油机闹出来的,机子一闹,岭上的茅草花就都变成虫子了。有虫子当然得打药。复查开始试新鲜,打了一天,不料口吐白沫,脸青腿肿躺了三天,说是中了毒,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去动喷雾器。派地主富农去当这种苦差吧,又怕他们拿农药毒集体的牛或者猪,毒干部。想来想去,本义想到只有盐早还算比较老实守法,合适。
盐早打农药,开始也中毒,脑袋肿如一个大南瓜,因此天气再热,他也得成天用一块布包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不时眨一眨,像个蒙面大盗。日子长了,大概是对毒性慢慢适应了,头上的布可以撤掉,知青给他的口鼻罩也不必戴,甚至回家吃饭也用不着先到水边洗手。最毒的药,像一○五九、一六○五什么的,他全然不当回事。刚打过药的毒手,转眼就可以抹嘴巴,搔耳朵,抓着红薯往嘴里塞,捧着凉水往嘴里吸,让旁人大为惊奇。他有一个瓦钵子,糊满药垢,是专门用来调配药水的。有一次他在田里抓了几只泥鳅,丢进钵子里,片刻之间泥鳅就在里面直挺挺地翻了白眼。他在地边烧一把火,把泥鳅烧了一条条吃下肚去,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村里人对此事议论纷纷,认定他已经成了一个毒人,浑身的血管里流的肯定不是人血。人们还说,他从此睡觉不用蚊帐,所有的蚊子都远远躲开他,只要被他的手指触及,便立即毙命。他朝面前飞过的蚊子吹一口气,甚至都可让那小杂种立即晕头晕脑栽下地来。
他的嘴巴比喷雾器还灵。
归元(归完)
在马桥语言里,“完”字发音yuan,与“元”是一个音。完是结束的意思,元是初始的意思,对立两义统一于相同的声音,过程的两极竟在语音上相接。那么,马桥人说“归yuan”是指归于结束呢?还是指归于初始呢?
如果事情都是归于结束,那么过程就是一条永远向前的直线,永远不会重复,永远有前和后、彼和此、是和非的绝对位置,也就有了比较和判断的意义。相反,如果事情都是归于初始,那么过程就是一个永远周而复始的圆环,永远处于前和后、彼和此、是和非的重叠和倒置,叫人迷茫。
在我看来,历史的乐观主义者,无非是坚持完与元的两分,把历史看成一条永远向前的直线,他们所有的荣辱成败毁誉得失,会永远一清二楚地保存在那里,接受精确和公平的终审。他们的执著将最终得到报偿。而历史的悲观主义者,无非是坚持完与元的合一,把历史看成一个永远重复的圆环,他们是不断前进的倒退,不断得到的失去,一切都是徒劳。
马桥人将选择哪一个yuan?归元还是归完?
或者完本就是元?
马桥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几乎遗落在地图里无法找到的小村寨,有上、下两村几十户人家,有几垄田和几道可以依凭的山岭。马桥有很多石头,有很多土。这些石头和泥土经历了千万万年,你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它的变化。它的每一颗微粒,都在确证永恒。它永远不息的流水,喧哗着千万万年以前的声音;而千万万年以前的露珠,现在还挂在路边的草叶上,千万万年以前的阳光,现在还照得我们睁不开眼睛——前面一片嗡嗡而来的白炽。
从另一方面说,马桥当然不再是从前的马桥,甚至不再是刚才一瞬间的马桥。一条皱纹出现了,一根白发飘落了,一只枯瘦的手失去了体温,一切进行得悄然无声。一张张面孔在这里显现然后又逐一消失,成了永远不再回头的事实。我们唯有在这些面孔上,才能怵然发现光阴行进的痕迹。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使它停止下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使这一张张面孔避免在马桥土地的沉陷——就像一个个音符在琴弦上轻轻地熄灭。
发歌
如果看见马桥的男人三两相聚,蹲在地头墙角,或者坐在火塘边,习惯性地一手托腮或者掩嘴,就可以知道他们正在唱歌。他们唱歌有一种密谋的模样,不仅声音小,而且大多避开外人耳目,在僻静的地方进行。对于他们来说,唱歌与其说是一种当众表演,不如说更像小圈子里的博弈。我原来以为这是害怕来自政府的禁止和政治批判,后来才知道,他们即使在“文革”以前很多年,也有这种鬼鬼祟祟的歌风。不知是什么原因。
马桥人唱歌,也叫盘歌,也叫发歌,与开会的“发言”、牌桌上的“发牌”,大概有类似的性质。汉代诗人枚乘作过很有名的《七发》,发是指诗赋的一种,多为问答体。马桥发歌也是一问一答的对抗,是否就是汉代的“发”,不得而知。
年轻后生喜欢听发歌,对每一句歌词给予及时的评点或喝彩。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位较为大方,可能掏出钱去买一碗酒,或者凭着面子去赊一碗酒,犒赏歌手。歌手发完一轮就呷一口酒,借着酒力当然能发出更加杀劲、更加刁钻、更加难以对付的歌词,把对手往死角里逼,直斗得难解难分天昏地暗,决不轻易把托腮或掩嘴的手撤下来。
他们的歌总是从国家大事发起。比方盘问对方国家总理是谁,还有国家主席是谁?国家军委主席是谁?国家军委副主席是谁?国家军委某副主席的哥哥是谁?国家军委某副主席的哥哥最近得的是什么病而且吃的是什么药?如此等等。这些难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我就是天天看报纸,恐怕也无法像他们那样对远方大人物如数家珍,对他们的肺癌或糖尿病记得如此精确。我猜想这些浑身牛粪臭的汉子,奇特的记忆力,一定出自他们的某种特别训练。处江湖之远不忘其君,他们的先人也一定习惯于关注朝中的动静。
唱完了国事,接下来唱家事,就是发孝歌。歌手们往往要互相揭短,指责对方没有给高堂大人弹棉絮,或者没有给逢生干爹买寿木,或者没有在正月十五给伯伯或小伯送腊肉,或者那腊肉的膘不够两寸,肉里面还有蛆虫,如此等等。他们总是义正辞严,质问对方是不是嫌贫爱富?是不是忘恩负义?是不是天天吃的猪狗食长的猪狗心?当然,对方要急中生智,要及时用天气或脚痛之类原由来开脱自己的劣迹,并且迅速发起反攻,找出对方新的不孝之举——即便夸大事实也在所不惜。他们一定要经受得起这场歌声的相互审讯,这种民间道德严格验收。
以上是必要的开局之争,一忠二孝,体现着歌手的立场。
发完了这些,就可以放心了,就可以放心发一点觉觉歌了。“觉”的引申义是玩笑,比如“觉觉话”就是指俏皮话。进一步的引申义是不正经,比如“觉觉歌”多指调情的歌。觉觉歌活跃肉身的感官,是年轻后生最为兴奋的节目,仍可采取对抗的方式进行,只是一方要做男角,另一方做女角;一方要爱,一方要拒爱。
我曾经留心录下过一些:
想姐呆来想姐呆,
行路不晓脚踩岩,
吃饭不晓扶筷子,
蹲了不晓站起来。
另一首更有呆气:
想姐想得气不服,
天天吃饭未着肉,
不信脱开衣服看,
皮是皮来骨是骨。
也有歌颂女呆子杀夫图谋的,能让人吓一跳:
人家丈夫乖又乖,
我的丈夫像筒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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