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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空论对谈,穿凿牵拘,曲说以穷理,终至虚无。
长此以往,徒为空中之楼阁,而卒无所有于身心矣。
须知,道问学即是尊德性,博文即是约礼,明善即是诚身。
然未有知而不行者,不行不可以为知也。”
这便是批评宋儒治学方法论的危害,顺便推行一下自己的“知行合一”了。
在这篇《师法先圣疏》的最后,姜星火总结道。
“先圣博达,变通不拘;时势不同,尤有所变。
所谓师法先圣,需慎斟酌损益,务得其理,推行扩充。
如此方使幽明、上下、亲疏、贵贱无不周洽,而无非所以仰体先圣之意,是谓‘善继圣之志,善述圣之事’者也。”
也就是说,先圣都是懂得变通的,我们师法先圣的时候,也要斟酌一下利弊,需要具体分析当时先圣话语的原理,如此才能进行使用,只有按照这个原则,才能让天下都周全。
真正的学习先圣,不是拘泥于先圣的只言片语,非要死抠字眼,或者顽固地守着已经被时代浪潮所改变了发生情况的言论,而是与时俱进,这样才算是继承先圣的志向和学问。
嗯,总而言之,你们不是要把我捧成超越北宋五子的“超圣人”吗?
好的,那我姜星火绝对不会推辞,天不能害、地不能杀、世不能乱的“超圣人”,简简单单地喷个北宋五子,不过分吧?
柴车叹息了一声,说道:“国师,这次,咱们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不用洗。”
姜星火澹漠地说道:“越乱越好,道理不辩不明。”
卓老头咳了一声:“你们俩去接着做考成法吧,等国师审完了,便要开始全面试行了。”
如今总裁变法事务衙门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该配的官员都已经配齐,郭琎和柴车,虽然职位低,但有点类似于姜星火的秘书助理的角色,加之二人乃是从诏狱里带出的,如此方能听一些机密,但接下来说的,就不方便二人听了。
柴车和郭琎识趣地点头,离开了姜星火的房间。
卓敬则继续向姜星火说道:“李至刚一桉牵涉颇广,我们现在唯有死守,等待荣国公方面的消息。”
姜星火把白纸上的奏疏用楷体誊写到了奏折上,这时候还没有“馆阁体”,所以他用自己习惯的字体并没有问题:“老和尚已经在追查了,这件事他很上心,手下的探子、秘谍都撒出去了。”
“不过。我担心朝中在观望的人会受到某些人的蛊惑,不仅不肯消停,反而跟着扇风点火。”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姜星火把手中的草稿纸烧掉,然后捏着奏疏冷静地说道:
“跟很多人素无往来,这种事情,不管放谁头上,都是会想着借着博取点什么的。”
卓敬颔首:“不错,确实没人傻,但我们必须赌一把。”
姜星火道:“赌什么?”
卓敬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赌,陛下会在这次事件中袖手旁观。”
姜星火顿了顿,“我明白了。”
他和卓敬都是聪明人,只需点透即可。
现在这个世界的历史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皇权似乎从根基上被姜星火悄悄撅了,但是,皇权仍在,甚至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
不管是捧杀姜星火“超圣人”,还是姜星火反手喷北宋五子,这种涉及到儒教、乃至影响统治秩序的事情,皇权的态度都很关键,最起码,要保持足够的定力。
在这一点上,朱棣其实一直都做得很好,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而是篡夺来的江山,作为儒教倡导的统治秩序的破坏者,朱棣天然地具有反儒教的特性。
如果没有姜星火,朱棣无法单独对抗儒教,那么他或许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也就是,自己是篡位来的,所以反而更加注重正统,但这无疑是在自己否定自己。
但眼下有了姜星火能站出来跟儒教打擂,朱棣当然可以不用委屈自己的心意,他只要不站出来给姜星火捣乱,就已经是在拉偏架了。
因为换成别的穿越者,只要迈出了对抗儒教、理学的这一步,皇权和整个官僚体系,都必然会如泰山一般镇压下来。
朱棣不敢对儒教大刀阔斧,而姜星火则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压这些学阀,并且获取开展变法和解锢思想所必须的条件,可谓是一石数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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