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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然不是很想探知别人的隐秘,只是她想到刚才的事,如果两人中有一个会点轻功,任何事就方便多了。
对于皇族来说,习武不仅强身健体,还能避开许多危险,虽然身边通常有近侍和暗卫,但总有无法预测的祸端。
比如前次,若子桑瑾身怀功夫,红胡子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只有自己会的,才真正属于自己。
所以就连定安郡主也有几分花拳绣腿在身上,而身为太子手无缚鸡之力,实在说不过去。
子桑瑾这句话之后两人相对沉默起来,听着树枝‘噼啪噼啪’在火里爆裂,干脆倚靠山壁闭眼休息。
到了后半夜,陆安然感觉有点发冷,睁眼才发现火堆快要熄灭,她身边的枯枝都捡完了,倒是子桑瑾所在地方附近地上还有不少。
陆安然凑过去刚捡起一根树枝,抬眸对上子桑瑾黝黑的双眼,眸光犀利,带着点狠绝,手快速往旁边一摸,空的。
意识这才清醒。
子桑瑾看清楚了是陆安然之后,揉了揉脑袋,“你做什么?”
“火堆没火了。”陆安然重新填塞了几根枯枝后,侧头道:“以殿下的警觉,如果殿下会些手脚功夫,我刚才可能让殿下当场杀了。”
子桑瑾头往后靠,寂静的夜里,声音透出一点嘶哑,“习惯了。”
习惯两个字平平无奇,却仿佛带着无比的沉重。
许是除了两人没有其他人,不需要时刻担心是否隔墙有耳,也不用每时每刻警醒自己身为太子应当如何,也可能因为共患难一场,或者今晚两次少有的幸运让子桑瑾有了倾吐的欲望。
他只是觉得,像这样坐在山洞里,环境简陋,食不果腹,身上还带着伤,可却是他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
“我四五岁生过一场病,原本不过是普通伤寒,但喝了宫人送来的药之后,反而病得更严重。”子桑瑾说着自己的事,有些久远,面庞带着恍惚,“后来发现药中多掺了一味,犹如慢性中毒,喝得越多,身体里累积的毒素越多。”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光滑白皙,上面没有练武人会有的茧子,“后来毒清了,但是夫子说身子坏了,不适合再练武。”
居然是这个原因,陆安然不欲窥探宫中风云,也能确定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味药必然不是哪位太医手抖放错。
“周家和薛泰这件事上,是不是觉得本宫心机深沉,把每个人都算计了个透。”子桑瑾自嘲一笑,“子桑皓坦率开朗,子桑怿单纯率真,他们都不像本宫,成日里汲汲营营,睁开眼就是争权夺势。”
他望着洞外漆黑夜空,大雨不知何时停歇,只剩下毛毛细雨轻柔地飘洒,声音空洞,仿若说给陆安然,其实更多是自言自语,“我生来就是太子,可这个太子好做吗?没人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而我也只能做下去。”
因为一旦失去了太子的位置,说明他也活不成了。
“子桑皓的坦率开朗后面有淑妃步步谋划,子桑怿嫡出皇子,生母贵为皇后,他们有资格天真善良。”子桑瑾偏过脑袋,一双眼眸盛入了黑夜,黑得没有底,目光幽冷深邃,“本宫不像他们,本宫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生母是前朝公主,母家没有靠山,反而成了拖累,他站在金玉堆砌的高台,别人只看到光鲜亮丽,没人知道,他低头所见,一级级台阶,皆由刀剑毒药构成,每一步都踏在尖刀上,一不小心,就会被封喉。
那一眼陆安然无法正确描述,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就好像背负了十几年的压力在这一眼里全都释放出来,连带着她都感觉空气里充满了窒息的味道。
“殿下为何要说给我听?”陆安然问道。
子桑瑾重新闭目,没什么语气道:“也许因为你常面对死人,不经常和活人打交道。”
陆安然明白了,不管太子今晚说了什么,离开这里之后,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太子殿下,而她还是稷下宫医辨宗弟子,陆氏嫡女,提刑司小仵作。
说了什么都不重要,这些话在她这里就彻底断了。
—
晚来急雨,到了次日又是天晴,水光潋滟,清新和绿。
禾禾担心南宫止他们走错路,还是决定跟他们一起。
南宫止在一棵树上打上记号,眼里升腾起一丝思考,“禾禾姑娘,平时很多人会经过这里吗?”
禾禾摇头,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但云起已经明白,解惑道:“不止一两个人的痕迹。”
“对,虽然不甚明显,可细微处还是能看出来。”南宫止拨开一片大叶子,指着地上的脚印,“这个印子比较完整,从底部菱形花纹来看,此人所穿应当是布锦双梁鞋。”
这种鞋子底高,鞋面颜色丰富,很招一部分人喜欢,普通老百姓还穿不起,起码家中小有薄产,有些子家底在的人家会穿。
但要落下点丝线之类还能分辨个贵贱,由来出处,如今只有一个鞋底纹路,没办法深入探究。
旁边的地上还有不少这样的痕迹,但又让什么粗略地抹过,杂草覆盖其上,很难惹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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