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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乱起,贾诩离去是岁,关中大旱,自四月至秋季一直无雨,庄稼几乎颗粒无收。长安粮价飞涨,谷一斛值钱五十万,哪怕比之田丰昔日暗中哄抬粮价,犹有过之,长安中人相食。许多百姓活不下去,全都化身成为盗贼,无论白天黑夜都在四处劫掠,以致长安城内混乱不堪。李傕、郭汜、樊稠把长安城分成三份,各守其界,却仍旧阻拦不了因为饥饿而疯狂的百姓们。郿县靠近长安,亦受波及。马腾屯兵于此,军中无粮,自陇右而来朝贡,率兵进屯霸桥,请求李傕、郭汜能够调拨些许钱粮。长安粮食尚且不足,李傕、郭汜又怎肯调粮给马腾?马腾求而不获,当即勃然大怒,遂与侍中马宇、右中郎将刘范、前凉州刺史种劭、中郎将杜禀等人合兵攻李傕,连日交战而不分胜负。韩遂闻之,率兵前来,打算说和双方。韩遂见到马腾,问道:“我等皆为凉州人氏,寿成何故引兵攻李傕、郭汜?”马腾愤愤不平的说道:“此前我等见董卓势大,本来欲引兵前来依附,未曾想抵挡长安之际,董卓已被吕布所杀,李傕、郭汜招揽董卓旧部,挟持天子,占据长安。”“吾本欲攻入长安营救天子,文约却以同乡之谊相劝,吾这才引兵而还。”“吾这些年屯兵郿县,一直为李傕、郭汜镇守西方,讨伐作乱之羌人,如此才能保得长安稳定。”“今关中大旱,军中无粮,吾欲请二人调拨些许粮草,未曾想李傕、郭汜翻脸无情,非但不肯调拨粮草,反而仗着挟持天子斥责我不纳朝贡!”马腾盯着韩遂,问道:“吾若不引兵攻之,军中儿郎岂不都要被饿死?”韩遂急忙安慰道:“寿成莫急,且让我作书一封,劝说李傕、郭汜调拨钱粮,也好平息战乱,免得伤了和气。”马腾军中极度缺粮,起兵也是没有办法,听说韩遂愿意为自己索要钱粮,当即说道:“若李傕、郭汜愿意支援钱粮,吾自会撤兵。”韩遂在凉州经营这么多年,现在也算是一方大佬,觉得列李傕、郭汜应该给自己面子,当即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到对方营中。李傕看完书信以后,当即勃然大怒,骂道:“某军中尚且无粮,长安百姓都被饿死无数,怎有余粮给马腾那厮?”郭汜说道:“此前我们封韩遂为镇西将军,封马腾为征西将军,二人欢欣鼓舞,这才从长安撤走。”“两年过去,他们实力见涨,莫不是觉得我等军中缺粮,想要攻下长安,劫走天子?”李傕略作思量,也觉得郭汜之言有理,当即冷笑道:“这两年马腾、韩遂实力膨胀,你我二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实力增长岂不比他们更强?”“且回书拒绝韩遂,彼若执意交战,吾亦不惧!”郭汜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信中告知韩遂关中大旱,长安粮草已经所剩无几,根本没有办法给马腾调拨钱粮。韩遂收到书信以后,当即大怒,骂道:“当初若非我二人鼎力支持,李傕、郭汜岂能在长安站稳跟脚?”“好处都让他们得到,粮草却都不肯调拨一些,简直欺人太甚!”马腾说道:“文约莫急,吾已经联络了益州牧刘焉,彼占据巴蜀天府之国,又为汉室宗亲,长安城内党羽众多。”“再过些时日,益州所支援的粮草就会抵达。”“彼时,我们与长安城内的种劭、刘范等人里应外合,必能攻下长安。”“长安若破,你我二人便可奉天子以讨不臣,岂不好过寄人篱下,看李傕、郭汜脸色行事?”韩遂询问了一下长安城内有哪些内应,当得知详细情况以后,不由大喜,乃与马腾合兵一处,共击李傕、郭汜。却说马腾、韩遂进兵长平观,益州牧刘焉让麾下校尉孙肇,率兵五千带着粮草前来助战。李傕得知消息以后,不由大惊,谓郭汜曰:“刘焉亦遣军参战,其二子尚在城中,若等到马腾、韩遂攻城之时,二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却是如何是好?”李傕、郭汜占据长安以后,对于各路诸侯都是极力拉拢。他们得知刘焉三子皆在长安,为了拉拢刘焉,分别册封刘焉长子刘范为左中郎将,次子刘诞为治书御史,幼子刘璋为奉车都尉。李傕、郭汜待刘焉三子甚厚,除了不让他们离开长安以外,三人倒也全都位高权重,生活的非常惬意。刘焉也知道,自己三个儿子都留在了长安为人质,十分担心他们安危,当即以病重为由上书朝廷,请求朝廷让三子前来益州探望自己。李傕、郭汜却也不傻,又怎么可能放走人质。三兄弟无奈,当即想出一条计策,那就是让刘璋这位幼子上表天子,前去益州探望病重的父亲。刘范、刘诞一武一文,颇得刘焉喜爱,唯有幼子刘璋性子懦弱,才能也并不出众,并不为刘焉所喜。若是刘范、刘诞二人上表前去益州探望刘焉,李傕、郭汜必不会同意。至于刘璋,庸碌反而让李傕、郭汜放下了戒心,让他带着天子诏书,前去益州探望刘焉。刘焉虽然没能把自己最喜爱的长子与次子捞回来,可幼子既然来了益州,自然就将其扣了下来,没让刘璋返回长安。刘范、刘诞暗中与马腾联合,既是为了剿灭李傕、郭汜,迎接自己父亲刘焉前来关中,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只因经过刘璋之事以后,李傕、郭汜对于他们看的更紧了,想要逃离长安非常困难,只有放手一搏杀死二人,才有可能重获自由。种邵在李傕府中安有探子,得知李傕派兵前来捉拿刘范、刘诞,急忙过来通风报信。“两位公子若不尽早离去,必有杀身之祸。”刘范大惊,道:“奈何李傕、郭汜二贼看守甚密,想要离开长安恐怕不易。”种邵道:“两位公子莫忧,吾此前已经暗中联络了一些仆役、死士,还收买了长安西门的守将,趁着李傕所派兵马尚未过来,尽快自西门而出。”“只要抵达了马腾营寨之内,两位公子必然无忧矣!”二人闻言,不敢怠慢,跟随种邵身后,朝着西门疾驰而去。那些盯着二人的探子,急忙回报李傕,却在路上遇到了李傕的侄儿李利,李利得知刘氏兄弟逃走,急报李傕。李傕大怒,遂遣李利与郭汜、樊稠出兵长平观,追杀种邵、刘范、刘诞等人,并且攻打马腾、韩遂。却说种邵、刘范、刘诞等人逃出长安,一路往长平观而去,李利等率领骑兵在后面穷追不舍。等到抵达长平观以后,种邵手下兵马几乎都已经折损殆尽,只有三人马快,这才侥幸得以逃脱。“开门,吾乃益州牧长子刘范,速开寨门!”刘范看着严阵以待营寨,急忙对里面的守军大声喊道。门口那些士卒却是不敢胡乱放人进来,急忙前去通禀马腾。马腾得知是刘焉之子,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前来迎接,毕竟现在粮草需要刘焉供给。未曾想。仅仅耽误了这么一会儿,李利、樊稠、郭汜等人,就已经率领大队骑兵冲了过来。马腾此时心中无比纠结,既想打开营寨大门放几人进来,又担心敌军大队骑兵趁机冲入营寨。就在此时,刘焉派来的校尉孙肇,却是已经得到了消息,眼看两位公子被挡在外面,而且追兵就在身后,当即大声吼道:“开门,速速开门!”言毕,孙肇根本不理会马腾,直接带兵强行打开营寨。“放箭!”就在营寨被打开的那一刻,早就蓄谋已久的樊稠、郭汜,纷纷让属下善于骑射之人,一边纵马冲锋,一面射杀营寨门口的那些士卒。他们其实早就能够追上刘范等人,却故意放缓了些许速度,就是打算趁机冲入马腾营寨之内。一通箭雨过后,种邵、刘范、刘诞三人被当场射杀,营寨门口的那些士兵也都伤亡惨重。樊稠、郭汜趁机率领骑兵冲入营寨,只有李利担心受伤,悄悄躲在了后面。马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营寨之内士卒大乱,樊稠、郭汜趁机乱狠杀一通,大破马腾。马腾见大势已去,急忙带着残兵败将仓皇撤往韩遂营寨。李利、樊稠、郭汜率军追杀。韩遂得知消息,引军列阵备战,却被马腾麾下溃兵冲散了阵型,樊稠、郭汜携大胜之势,再次击败韩遂。马腾、韩遂遁逃,樊稠却是看到了远远躲在后面,悄悄打扫战场夺取功劳的李利。樊稠不由大怒,暗道:“我等在前面拼死拼活,李利那厮却躲在后面窃取功劳。”他当即纵马来到李利身旁,举起武器指着李利,厉声喝道:“马腾、韩遂欲取汝叔父首级,尔何敢如此,欺我不能斩卿邪!”樊稠素来勇猛,在西凉军中颇有威望,此时怒气勃发,李利哪怕作为李傕侄儿,却也不敢出言顶撞,只是唯唯诺诺。不过,李利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厉色,显然是恨上了樊稠。看到李利服软,樊稠也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引兵追杀马腾、韩遂,一直追到陈仓,斩首万余。却说韩遂、马腾败走,打算逃回凉州。奈何樊稠率军穷追不舍,眼看麾下士卒越来越少,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自己可能都性命不保了。韩遂当即派出身边心腹,让对方带话给樊稠:“天下反覆,未可知也,你我乃是同州乡里,如今虽小有摩擦,以后未必不会重新走在一起。”“我欲与将军单独一叙,还请莫要拒绝。”樊稠听到了韩遂心腹的传话,暗自想道:“韩文约之言并非没有道理,我就算将其赶尽杀绝,也没有半点好处,倒不如做事留一线,也好替未来考虑。”念及于此,樊稠当即应允下来,纵马上前与韩遂单独谈话。二人并排骑在马上,谈到动情之处,甚至手拉着手,举止非常亲密,时不时还有笑声传出去。李利待在阵中,看着相谈甚欢的樊稠、韩遂二人,眼中不由露出了阴狠之色。樊稠虽顾念同乡之情,放掉了韩遂、马腾,却又引兵杀奔槐里,连夜架梯登城,攻破城池,斩杀与马腾勾结的马宇、杜禀二人。此一战,樊稠、郭汜、李利三人斩杀益州牧刘焉二子刘范、刘诞,又杀了议郎种邵、侍中马宇、中郎将杜禀,斩敌万余,可谓是大获全胜。返回长安以后,樊稠因为功劳最多,作战也最勇猛,因此深得士卒之心。由于关中饥荒严重,李傕等人为了维持军队口粮,不断派兵四处劫掠,让关中百姓生活越加困难,饥荒也变得更加严重。以致关中人相食,白骨堆积,污秽满路。三辅之地,本来还有十余万户百姓,经过李傕、郭汜的劫掠,百姓们相食殆尽,本来无比繁华的三辅之地,几乎变得空无一人。甚至于,就连许多世家大族亦难幸免。那些侥幸活下的世家大族以及百姓,都趁机逃到了益州以及荆州。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有了马腾屯兵郿县震慑羌人,生活在左冯翊境内的羌人又开始作乱,郭汜、樊稠率军平叛,斩首千余。由于三辅之地百姓几乎相食殆尽,继续留在长安没有任何意义,樊稠就准备东出函谷关,前往雒阳,好就食河南尹与河内郡。然而东边军阀、盗匪林立,樊稠麾下兵马不多,于是不断催促李傕增派兵马。自从樊稠大破马腾、韩遂以后,李傕就开始忌惮樊稠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不愿继续调拨兵马,增加樊稠的实力。李利趁机说道:“樊稠故意放走马腾、韩遂,还在阵前与韩遂并马牵手交谈,甚为亲密。”李傕眼睛微微眯起,问道:“可知他二人说了什么?”李利摇头道:“不知。”不过他接下来又继续说道:“我观樊稠已有二心,若令彼占据雒阳,与马腾、韩遂私下勾结,东西夹击叔父,又当如何?”李傕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我今夜设宴,请樊稠过来,埋伏刀斧手,将之除去!”是夜,樊稠忽然接到了李傕的请帖,送请帖之人告诉樊稠:“左车骑将军邀请将军前去赴宴,商议出兵夺取函谷关之事。”樊稠闻言大喜,想要前去,也有些迟疑。只因此前西凉诸将已经生出间隙,郭汜、樊稠因功而拥有了开府之权,实力大增。二人与朝廷三公以及李傕并称六府,为了扩张势力,三人各自举荐自己麾下将领,几乎将朝廷大小官吏的权利全部架空。此前李傕一家独大,诸将之间矛盾尚且不显,如今三人争锋,部下之间也有些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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