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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对周琦呕吐了好几次,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他擦了擦嘴角,转头看着项弘,有些歉意的说道:“狱中味道本就难闻,我又吐得满地都是,实在抱歉。”项弘却是摇头道:“这点味道算什么?”“当年我带着阿姆逃难至沛国,途中什么苦头没吃过,怎会在意这些?”“我只是有些担心子异。”“我这条命,死则死矣,能够随子异袭杀沛国相,此生无憾。然子异腹有韬略,胸怀壮志,岂能屈死于此。”周琦问道:“兄长为何如此悲观?”项弘叹道:“司隶校尉阳球,刚刚见到我们便要杀人,恐怕未必愿意帮助子异洗脱罪名。若无法脱罪,袭杀两千石大员可是死罪。”周琦正想安慰项弘,忽然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却是有牢头走了进来。他来到周琦与项弘的牢房前面,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小声道:“有贵人吩咐了,要将两位分在干净、明亮的牢房里,此前是我多有得罪了。”言毕,那名牢头直接打开了房门,将二人带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牢房。周琦环视牢房环境,不由暗自感叹道:“都是牢房,却没想到差距居然如此巨大。”牢房其实也分等级。像周琦、项弘之前待的牢房,基本都是给黔首与死刑犯准备的,这些罪犯可没有什么人权,待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帮忙打扫牢房。只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富人与有身份的人犯事,狱卒对待他们的态度可大不相同,牢房自然也干净、透亮。周琦对着牢头作揖,问道:“却是不知,是哪位贵人相助在下?”牢头急忙摆手道:“这个我可不敢说。”“你等且待在此处,我先去打些水让两位清洗一番,然后再给你们送些饭食。”目送牢头离去以后,项弘看向周琦,低声道:“此莫非曹孟德所为?”周琦轻轻颔首。他们初至谯县,认识的人也只有许氏兄弟与曹操了,许氏兄弟显然没有这份能量,对于曹操而言,想要买通狱卒照顾周琦、项弘,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两人刚刚吃过午饭,就听到牢狱外面有些骚动,却是阳球带着心腹假佐走了进来。“拜见使君!”他们看到阳球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起身行礼。阳球看着干净、宽敞的牢房,却是笑道:“你们倒是好手段,居然能够换到这种牢房。”他身为司隶校尉,之前又在地方为官,对于很多事情自然非常清楚。像周琦、项弘居住的牢房,若是没有关系或者花费些钱财,却根本没有资格享用。跟在其身后的牢头闻言,顿时感觉后背冷汗淋漓,生怕自己被供了出来。周琦却是正色道:“某不过外地而来的逃犯,哪里有什么关系,此赖使君之威也!”阳球眉头微挑,道:“何出此言?”周琦满脸诚恳的说道:“众人皆知,吾乃使君所缉拿之要犯,待使君闲暇时必会提审。若所待牢房臭气熏天,在下必然也会变得臭烘烘,如此岂不会冲撞了使君?”“使君之名威镇寰宇,无论在下亦或是此间狱卒,又怎敢冲撞?”“哈哈哈哈!”阳球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显然心情十分愉悦。他自然知晓这是周琦的诡辩与奉承,不过能够坐到司隶校尉这个位置,阳球对于很多小事并不怎么在意,所以也不愿去深究。牢头听完了周琦的话,偷偷看了看阳球的态度,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阳球转头看向牢头,道:“汝且打开牢门,吾有事要与此二人详谈。”牢头面露迟疑之色,道:“此二人乃袭杀沛国相之亡命徒,使君身份尊贵,若单独提审被犯人冲撞到了,岂非在下之罪?”阳球却是拍了拍腰中佩剑,略显自傲的说道:“吾自幼习武,凭借手中剑术,七八个壮汉亦难以近身,岂会怕了他二人冲撞?”“休要聒噪,速开牢门!”面对阳球的斥责,牢头不敢怠慢,急忙将牢门打开,只是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忐忑不安。阳球摆了摆手,道:“无关人等暂且退下。”牢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周琦、项弘二人,终究还是咬牙退了出去。阳球带着心腹假佐走进牢房,看着周琦、项弘二人,饶有兴趣的说道:“汝二人真是好胆,身负杀官重罪,居然还敢拦住本官车驾自首,就不怕人头落地吗?”周琦急忙拜道:“某犯下此等大事,自知罪不容恕,纵能躲避一时,却难藏匿一生。”“然某走到今日,实属无奈之举,有心想要控告王吉罪行,奈何狗官势大,根本无处伸冤。”“吾尝闻阳使君忠君爱国,秉公执法,嫉恶如仇,纵似王甫此等权势滔天之恶贼,亦为使君所擒。”“吾遍观大汉,也唯有使君此等正直之豪杰,方能容我诉说冤屈,所以才会放手一搏。”“如此,纵然身死于使君之手,亦好过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阳球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汝且说来,有何冤屈。”周琦闻言心中大喜,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开始侃侃而谈。“陛下即位之初,年少未能理政,窦太后有抚育拥立之功,权且摄政,窦武任大将军。”“故中常侍苏康、管霸受诛。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其党羽,欲诛宦官,清平朝政。”“然机事不密,朱瑀、曹节等担心祸及其身,遂兴造逆谋,作乱王室,撞蹋省闼,执夺玺绶,迫胁幼帝,聚会群臣,离间骨肉母子之恩,诛杀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尹勋等人。”“贼人因此得势,自相封赏。父子兄弟,俱蒙尊荣于朝堂;其所亲厚,皆掌实权于州郡。宦官党羽,或登九列,或据三司。”“彼身居高位而不知履行职责,而专苟营私门。横征暴敛,多蓄财货;缮修地舍,连里竟巷;盗取御水,以作渔钓;车马服玩,拟于天家。”“朝中公卿,士人名流,杜口吞声,莫敢有言;州牧郡守,承顺风旨,辟召选举,释贤取愚。”说到这里,周琦偷偷看了看阳球脸色,见其听得津津有味,这才心中稍安。这些话,那可都是曹操斟酌再三才帮助周琦写出来的。若是换做周琦自己,可未必有此功底与见识,对于朝堂旧事也不可能如此了解。阳球正听得入神,周琦的声音却是忽然断掉,他当即问道:“汝且继续说下去。”周琦再拜,道:“吾尝闻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劝戒也。““中常侍王甫、曹节,宦官德薄,品卑人贱,谗谄媚主,佞邪邀宠,有赵高之祸,以车裂诛之尚不为过。”“然陛下不悟,妄授侯爵,令世代相承。今小人受用,泽及家人,一门之内,数人金印紫绶,显贵至极。”“阉人上结邪党,下庇群佞;致贤明蒙冤,使黎明遭劫。朝堂地方,皆受其害。”说到这里,周琦扑倒在地,声音悲戚。“若非如此,王吉岂能担任沛国相之职?”“彼任沛国相四载,阴结朋党,贪赃枉法,欺压良善,残害无辜,沛国百姓深受其害,欲生啖其肉者不计其数。”“家祖为吏数十载,兢兢业业,勤劳爱民,百姓称颂。”“然近岁水旱灾害频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王吉非但不体恤民力,反而巧立名目,强征捐税,以致民怨沸腾。”“家祖不忍乡中百姓家破人亡,只得以微弱之躯,于国相府仗义执言,希望王吉能够取消苛捐。”“然王吉非但不听家祖肺腑之言,反而当众刺死乡中请愿手无寸铁之民,又令沛国中卫领兵镇压余众。”“家祖担心祸及乡里,遂以命劝谏,止此兵戈。”周琦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他抬起脑袋,看着阳球,眼中满是坚毅:“吾为人子,亲见大父死于身前而无能为力,空有满腔愤怒却不敢发作,唯恐连累乡党。只能安葬好大父以后,怒而杀之。”“吾自知有罪,然王甫、曹节之流更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吾区区小民,死则死矣。只愿朝廷能有公道能臣,帮助陛下扫除奸佞,重复清明!”“以吾观之,朝中衮衮诸公,唯有使君能担此任。”“只愿使君扫除奸佞以后,能遣人于我坟头告知此事,如此某死而无憾矣!”言毕,周琦叩首,不再言语。项弘亦有样学样,在周琦身旁跪伏于地。阳球听完了周琦的诉说,忍不住心中激荡,眼中也逐渐露出了爱怜的神色。不得不说,周琦这番话直接戳中了阳球的内心深处,无论是痛斥宦官乱政,还是为了替祖父报仇不惜舍掉性命的气概,都让阳球非常欣赏。他上前亲自扶起周琦,叹道:“未曾想,汝年纪轻轻居然有此见解,莫非家传渊博?”身旁那位心腹假佐,亦是上前扶起项弘。别问为什么有,问就是加更求追读,特别是求明天的追读。以后也一样,保底两更,看心情,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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