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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是个有眼力的，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安郡王要紧的人，她可不会杵在那里碍眼。也是托了初一的福，直接将她带到了沈数面前，先给沈数行了礼，接着呈上礼物：&ldo;些须薄礼……&rdo;最重要的是信，要当面交呈，&ldo;请王爷一览。&rdo;然后就很有眼色地告辞了，&ldo;王爷倘若有什么话，遣个人去蒋家吩咐三七就是。&rdo;他们一走，蝶衣都垮了脸，盯着沈数面前那封信，似乎想把信丢出去：&ldo;蒋家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来啊。王爷在兴教寺帮他们都是十好几天前的事了，这时候才来送礼‐‐还就拿这点东西，就这人参还能瞧瞧。&rdo;邬正山羊胡子微微一动，瞥了蝶衣一眼。蝶衣并没发觉，只管皱着眉头端详那盒参。初一极有眼色地轻轻扯了她一下，咳了一声道：&ldo;别在这儿站着了，邬先生和几位哥哥们过来，要住在哪里，我们快些去布置。&rdo;蝶衣被他扯了走，嘴里道：&ldo;早几天我就收拾出地方来了‐‐还没上茶呢……&rdo;她一走，屋子里安静了好些，蝉衣送了茶来，殷忠行几人向沈数行过礼，跟着蝉衣出去安置，只留下邬正与沈数对坐，摸着山羊胡子笑了笑：&ldo;王爷似乎瘦了些。&rdo;沈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ldo;有么？来了京里既不用操练也不用巡逻，我倒觉得都捂成小白脸了。&rdo;邬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ldo;劳力虽累，劳心却也差不多呢。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rdo;沈数摆摆手：&ldo;有什么辛苦的，还能比舅舅在边关更辛苦么。只可惜这都半年了，还是没能把拖欠的军饷催下来。&rdo;邬正不很在意地道：&ldo;拖欠的军饷固然重要，可以后的军饷更要紧呢。&rdo;他收起刚才嬉笑的样子，向前倾了倾身，认真地盯着沈数，&ldo;王爷送回的信里说，皇上……&rdo;沈数也肃容点了点头：&ldo;虽然每次进宫都有太后的人在旁边盯着，但皇上的意思，我想不会领会错误。&rdo;邬正脸上便又浮起了一点笑容：&ldo;据王爷信中所写，在下也觉得是这样。王爷这次执意回京，实在是回得对了。&rdo;沈数略微有一丝遗憾：&ldo;若是早得先生就好了。如此早几年能跟皇上联系上，目前或许会更好些。&rdo;邬正笑道：&ldo;侯爷是身在局中，又太过担忧王爷，所以不敢轻易放王爷回京，这也是人之常情。&rdo;毕竟贤妃那么得先帝宠爱，还不是被害死了，沈数既没亲爹又没亲娘，定北侯哪敢轻易放外甥回京城？也就是沈数如今已经成年，弓马娴熟，身手过人，又真的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定北侯才勉强同意了外甥的计划。沈数不由自主也露出一点笑容，无论如何，被亲人关心疼爱总是件让人愉快的事。邬正又道：&ldo;不过王爷也无须遗憾，于家现在权势仍大，皇上就是早有此心，前几年也做不了什么，若是早有联系，一个不慎被宫里发现，反倒打草惊蛇。&rdo;沈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ldo;就是如今，皇上也不自由呢。&rdo;邬正捋了捋胡子：&ldo;皇上不是太后亲子，到如今皇后也没能生下嫡子，于家岂有不防之理？皇上当年登基的时候乃是子凭母贵，又年轻，且连个母家都没有，孤身一人隐忍至今，已然极是不易了。&rdo;皇上是太后宫里的宫女生的，他下生之后没多久那宫女就死了，自是没有母家可以帮忙。沈数冷笑了一声：&ldo;于家实在太嚣张了。先生可知道，我来了京城方知，皇上嫔妃数次有孕，凡太医诊为男胎的，都被皇后……&rdo;老实说，这一点谁听了都要咋舌的。如果皇后自己有儿子，这么做还能说是个排除异己，可她到现在都没给皇帝生出一儿半女来，眼看着这是要让皇帝绝后了么？&ldo;皇后娘娘比当年太后娘娘，可是差得远了……&rdo;邬正摇头晃脑，&ldo;这也难怪啊，太后娘娘当年，于家还没有如此权势，先帝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急需子嗣。可如今，皇后本是幼女，在家中千娇百宠，出嫁后还有姑母撑腰，得意惯了，从没遇过什么困境，自然是恣意而为了。&rdo;沈数冷冷道：&ldo;可是于阁老，老了。&rdo;邬正同意地点头：&ldo;是啊，更可惜的是，他的子孙当中，并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的。&rdo;于家大族，子弟众多，然而却没有一个能与于阁老相比的，虽然现在于家子弟为官的不少，可大多都是五六品小官，最高的不过四品知府，于阁老一旦告老，于家并没有一个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大权，就将旁落。沈数想了想：&ldo;他还有些姻亲。&rdo;&ldo;姻亲总不如同姓。同姓又不如自家。&rdo;邬正很不正经地耸了耸肩，&ldo;挺可惜的，户部尚书没有适龄的女儿。&rdo;沈数微微叹了口气：&ldo;若仅为了拉拢分化而纳女入宫……&rdo;在女子身上做文章，他始终觉得有些无法接受。邬正摇了摇头：&ldo;皇上身在困境，还能如何呢？&rdo;纳赵侍郎之女入后宫，并给以高位，不就是要分化赵家与于家的结盟么。与其靠姻亲扶持，想来赵家更愿意自己女儿做皇后吧。沈数自嘲地一笑：&ldo;我不如皇上。&rdo;他果然不是这块材料。这话邬正就不好接了，轻咳一声转开话题：&ldo;既然皇上有心，我们便可慢慢行事‐‐哎，这信王爷还没有看呢，方才在门口才听说是蒋家的人，王爷和他们……&rdo;沈数笑笑，一边拆开信来看，一边随口道：&ldo;原是经过无锡，想去看看蒋家人是个什么样子，不想倒给十五诊出病来。后来他们也进了京，数次遇到‐‐&rdo;他的话停住了，目光炯炯盯着信纸。邬正忍不住伸了伸头：&ldo;王爷？&rdo;信上写了啥，王爷看得这么专注？沈数目光还紧盯在信上，道：&ldo;蒋姑娘要让无锡药堂制一万包金创药捐给西北军，问我如何运输。&rdo;&ldo;一万包？&rdo;邬正有些诧异，&ldo;如今这金创药的价儿……一万包总得四五千银子，蒋家怎会如此大方？&rdo;沈数道：&ldo;蒋姑娘说，这金创药是她自制，比常见的金创药用料简单，其主效在止血，其余则不如，因此造价要便宜许多。&rdo;邬正扬眉道：&ldo;金创药只要能止血便好，军中所用，还求什么？&rdo;难道还要求个不留疤痕不成？&ldo;只是，其药效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晓……&rdo;&ldo;她说‐‐&rdo;沈数继续看信，&ldo;当初蒋家药堂曾卖给我一包便宜的金创药，便是她所说的了。便宜的金创药‐‐蝉衣，蝉衣！&rdo;蝉衣应声进来，沈数有些兴奋地道：&ldo;当初在蒋家药堂买的那包金创药呢？就是蝶衣嫌落了灰的那包！&rdo;蝉衣想了想：&ldo;似乎，扔在箱子里了……&rdo;&ldo;快去找出来试试！&rdo;这试试当然不能随便在谁身上划一刀，初一跑去找了条狗，在后腿上重重划了一刀，将那包被蝶衣称为&ldo;卖不出去&rdo;的药洒了上去，果然血不一会儿就止住了。殷忠行也出来看，问道：&ldo;这药多少银子一包？&rdo;蝶衣竭力回想：&ldo;仿佛是……一钱银子？&rdo;殷忠行不由得有些动容：&ldo;这岂不是，只有平常金创药的一半还少些？&rdo;如此一来，同样的银子就能买到两倍的药！蝶衣看着狗腿发怔，沈数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倒冷静了下来：&ldo;虽说血是止了，还要看伤口如何。&rdo;止了血，还得伤口不化脓不腐烂，能够愈合才行，&ldo;这信上说，止血之后，还要注意清洗伤口，以免溃烂。&rdo;邬正听到这里，倒有些诧异：&ldo;这位蒋姑娘倒懂得不少。&rdo;沈数笑道：&ldo;她的医术的确不错。将这狗好生照看着，看后效如何。&rdo;蝶衣不怎么情愿地撇撇嘴，过去把狗牵走了。沈数一翻手上的信，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密密麻麻写得更多：&ldo;番椒？&rdo;他越看越是惊讶，&ldo;此物可做菜？&rdo;&ldo;做菜？&rdo;邬正听说过这东西，据说是从南洋那边传进来的，可做药用，但用处并不大，更没听说能做菜。&ldo;可做菜，还可驱寒……&rdo;沈数又有些兴奋了，&ldo;椒汤可抵烈酒，冬日饮之驱寒，兴教寺有种植‐‐初一，去兴教寺，讨些番椒种子来！&rdo;邬正忙道：&ldo;兴教寺有番椒？可此物要如何种植？&rdo;&ldo;这上面都写着呢！&rdo;沈数压抑着声音里的兴奋，&ldo;还有可用番椒做的菜式！&rdo;密密麻麻的一张纸，单是菜式就列了六种！&ldo;初一多讨些晒干的番椒果实来，我们先试一试。&rdo;若是真的管用，回西北后立刻种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