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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进来。”他想听听到底能胡诌些什么。
锦婳柔弱无骨地移步进来,行礼之后紧盯着他,目光似看故人,熟悉而幽怨。
“奴婢一来,谢陛下不杀之恩。”锦婳叩首,“二来,想问问陛下真的不记得奴婢了吗?”
他吃了一惊,他们从前见过吗?前思后想并无印象啊。
锦婳双目含泪地说:“当年,陛下还在行宫之时,一日在附近行猎。奴婢当时恰遇歹人差点丧命,是陛下一箭下跑了歹人,救了奴婢啊!”说完以帕子拭泪。
他震惊不已,行宫中常常吃不饱,他经常偷了侍卫的弓箭溜出去打些鸟兽打牙祭是不假。救她……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完全记不清细节了。如今想起,那不过神族围剿冥蛇一族余孽,追杀锦婳,他当时不明所以,以为是歹徒欺负弱女子,一箭射过去示警。神族本意也并非非赶尽杀绝,见有凡人在多有不便才作罢而已。
当时他因为震惊并未多言,锦婳却心有不甘地说:“陛下,当年匆匆一别尚未感激陛下救命之恩。后来得知当时救我的少年正是当今圣上,我千方百计地入宫,只想陪伴在您身旁,报答救命之恩。奴婢此心日月可鉴啊!”
他淡漠地说:“你在朕生母面前颠倒是非,陷害我心爱之人于不义,这恩报得我着实消受不起。”
锦婳略微收了点情绪说:“这些都是误会。太后她老人家心慈,总要有人替她唱白脸,况且太后的脾气您是最了解,奴婢又能左右什么呢?至于安平侯,陛下不知她身份才这么说吗?”
他讨厌锦婳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宣之于口了吧。我和安平侯的事,我自会处理。”
锦婳察觉到他的厌烦,继续柔弱而痴情地说:“安平侯自是天资过人,可是奴婢对陛下也是真心一片,我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铲除异己,匡扶朝纲,开疆扩土,称霸一方,不惜一切代价。我只愿长伴君侧,比翼连枝。”
他冷笑道:“任何事,好大的口气。像你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异类,达到目的的手段想必都毒辣非常。而且你的感情都是有代价的,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
锦婳登时被羞的满脸通红,大概没想到他会拒绝,口不择言地发怒:“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她是神女,可我也是一族的骄傲,论样貌、聪慧、能力我哪样输给她了?!”
他觉得鸡同鸭讲根本不能沟通,挥挥手:“见你真是浪费时间,你回去吧,念在往日一面之缘今日不杀你。”
锦婳似乎对他想杀她很震惊,愣了一会儿,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说:“可是,你很害怕她离去吧。”
他回头,看到锦婳的眼神变得邪魅。
锦婳得意地说:“你不是召了很多方士入宫,想要寻找留住她的法子吗?可惜,都不得用吧。”
他内心警告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她,却还是忍不住听她说下去。
锦婳看勾起了他的兴趣故意说:“怎么办呢,我其实有一个法子或许可行,不过你要赶我杀我,那我便不说了罢。”她转身要走。
“站住!”他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开口了。
锦婳得逞的笑,让他不寒而栗,可是他不得不服软,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收拢了自己不安的野心,面色淡然地说:“我知道你的本性,凡事也不是你说就可成,你且说来听听我自有主张。”
锦婳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干脆不再扭捏,大方地找个座位坐下,以手托腮定定地看着戚源崇故作镇定的样子,微笑着说:“别急呀,说了半天,我有点口渴了。”
他知道,她是在试探他的耐心,虽然有求于她,但他不打算受制于她。
半晌,锦婳看着他毫不理会,只好自觉没趣地说:“我听闻有些不入流的门派,有个以血入引的巫蛊之法。本来呢,是针对凡人的,中蛊之人不能离开施蛊之人限定的范围。”
他忽然觉得受骗了一般说:“朕就不应该为你浪费时间,既然无用说它何用?”
锦婳谄媚地说:“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放在别人对绯绝颜这样的神族肯定没办法,但你不同啊,你是帝王至尊,是一方之主,你的身份特殊,自然应该有些特权。在你管辖地界的人,都要受到你的管束,客人没有主人的允许也不能擅自离开。而且对方若有离开的举动,施蛊之人会有所感知,只不过,此法须得耗费些鲜血,除了要让对方自愿服下,还要用血在限制范围边缘点血阵。而且一次未必能成功。”
他想了想,流点血没什么,“这法子可会对被施蛊之人造成伤害?”
锦婳脸色沉了些,眼睛里似乎带着渴求又好像是幽怨,接着说:“你就这么在乎她么?”叹口气说:“罢了,这法子本来是以血为代价控人行动,迫人为奴的。怎么用随你喜欢。”
他微微思索了一阵,发现锦婳志在必得的样子,随即开口说:“说罢,你想要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当然条件当中不包括与我有关的情分和名分有关。”
锦婳似乎并不惊讶,意味深长地笑:“还没成功呢,不着急,我现在还没想到交换条件,到时候再说吧。”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摆动着腰肢自顾自起身走了。
他拿起那纸,看到上面详细地写好了下蛊所用的药与血量,还有服用的时间和次数。哼,分明是有备而来,却装作临时起意。他知道锦婳来者不善,但他没有选择。
其实,在那之前他踌躇了许久,到底真的要不要走这一步,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倒好,只是绯绝颜的性子我行我素恐怕很快因为离开邺国发现自己的异样。然而,他心存了一份侥幸,就算她发现也未必那么快想到是他的手笔,毕竟是凡人的秘法,神仙未必对这些有了解。
初次喂她喝汤之时,他的心一直提着,甚至运用内力强迫手不发抖。看着她对汤的皱眉,好怕下一秒事情败露。就这样喝了几次,绯绝颜没察觉出一样,他也没察觉有什么感觉,这蛊也不知是真是假,搞不好是锦婳胡诌的。可是内心却又心存侥幸,没作用就没作用吧,这样他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他与绯绝颜之间也许不会到那么一步。
他虽然觉得欠了锦婳人情,可是锦婳的警惕并未放松。他是知道锦婳仗势搞动作,却没想到,查探下来竟然与宫人失踪大有关联,最后还牵扯出冥蛇的势力。绯绝颜诱捕锦婳之时,他对锦婳是痛恨的,然而也许内心深处还记得她的用处,并未立刻对她打杀。
从前就算绯绝颜有意无意地模糊神族与凡人的界限,他也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绯绝颜除了叹为观止的绝世姿容,神女所拥有的法力也是上乘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当绯绝颜和九头蛇苦斗时,他拼尽全力才能帮扶一二,而她却还要在迎战的同时顾忌他的安危。他曾经因为坐上皇位堆砌起来的尊严,却一点点松动。尽管他从玄门中人那学了些降妖除魔的法术,但那些对付寻常妖物可能还行,像九头蛇这种大妖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面对非人之物,他若说一点没有恐惧,那时不可能的,一次又一次,一个比一个面目可憎,凶悍恶毒,手段奇邪,他虽居尊位每日听得宫廷上下参拜奉承,可是真的面对这些东西,顿时就觉得自己弱了下去。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她面前表现出来,他自告奋勇当诱饵,差点进了九头蛇的口。他拼尽全力与九头蛇周旋。
那九头蛇丢卒保车,用妖元垂死挣扎着实让他震惊,可是更让他震惊的是绯绝颜竟然会法阵这种叹为观止的法术。他略微一想,就明白绯绝颜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这种法阵对付九头蛇。他根本无暇顾及太多,只能与闻风而来的杂碎妖怪们奋战,他要成为她可靠的战友,坚强的后盾。可那法阵力量太多强大,当那些小妖们因为寒冰地狱的极寒霜化时,漫天飞舞的冰刃如同无数的晶石,洞府中些许微光也能让它们大放异彩,只不过这奇景随之而来的寒顷刻削肉蚀骨,像一种极刑折磨得人一点点没了生气。他恨自己不争气地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地,低着头急促地喘气。身为男人真的最不想让自己心爱之人看到脆弱的样子。
可是看她那么紧张自己,心头又一热,怎么样都值了。
回宫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比想象的还糟糕,宫廷上下御医们束手无策,因为虚弱和疲劳一直沉睡着,偶尔醒来看到守着自己的绯绝颜才安心一点。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可是他没有后悔过。某一次醒来,她居然不在!他挣扎着让卢内侍问过宫廷上下,无人知晓她的去向。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瘫软在床上。她,她难道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没有任何意义干脆弃之而去了吗?她会吗?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是失去的恐惧反而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他喝下所有御医认为有用的药,用顽强的精神操纵肉体。强撑着起身,召来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四处寻找、打探她的下落。她消失的那些日子,每一刻时间都像停滞了,他煎熬地等待消息,可是每次都是失望的。那时候真的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仿佛皇位和权力都只是装饰品。他的脾气因为恐惧和孤独而变得暴戾,连身边的卢内侍都吓得动不动就下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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